等到那二十来个叔伯同辈们都站好,大爷爷又让陆允川重复讲解了一遍他的想法,还有当前政策的摇摆,过了十来分钟,等到那些人消化了刚才的信息,他才继续开口:
“你们都是各家各户的顶门杠子,允川刚才说的,你们也都听了。好的坏的,现在心里应该也都有数了。
我们几个老的,先给定个调子。这事儿,家里不支持但是也不扯后腿,你们有谁愿意跟着允川干的,就去找他,自己入股,自己负责。不想干的,就照旧,把大队和自家的事情料理好。”
大爷爷招手让陆允川上前,拉着他的手继续对其他人说:“允川年纪小,但是可厉害呐,人家现在是正经的高中生,城里一中的老师都说他能考上大学!”
他的目光环视着陆家的青壮们,又看了看陆长清:“你们在这儿的,基本都比允川辈分大,但是这个事儿,是人家允川发起的,你们想跟着干,就得听人家的,可不能仗着辈分犯浑。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话放在这,就是给允川撑腰的!”
“这事儿不急,都回家商量商量,想入伙的,明天晚上自己去允川家。还有,都跟家里的把话说明白,这事儿是咱们陆家自己做个尝试,嘴都严实点儿,不能跟外人乱说!”
听见大哥说的差不多了,陆盛国站出来,开始收尾,再次叮嘱青壮们注意对外人保密后,他就宣布散会。
刚一出了大堂,陆允川就被青壮们围了起来,有恭喜他成为高中生的,有拿他打趣的,更多的,则是围着他了解假领子的事儿,陆允川一一给他们解答。
闹腾了好一会儿,爷孙俩才一起回家。
到了家,老爷子就笑眯眯的开口,问陆允川:“川儿啊,努力了好大一通,换了这么个不好不坏,失望吗?”
“爷爷,这有什么失望的啊。”陆允川笑得开心,“这么个不好不坏,已经算是超出我的预期了,大家就是观念还没打开。再说,我这么年轻,谁能放心跟着我干啊。”
他坐到老爷子对面,给他点上烟袋:“总有人会动心的,不论多少,等我带着他们赚到钱,他们就会越来越服我,假领子这事儿,才只是一个开始呢。唉,就是缝纫机这个问题,还真的躲不过去。”
看着孙子心态不错,老爷子也笑起来,继续陪孙子聊天:“年轻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穷闹得啊。”
他抓住了陆允川之前说的一个关键词:“你说他们观念打不开,确实是啊。之前日子过得苦,也就这两年才算能吃上饱饭。这一家家的,白天在地里拼命干,等到了晚上,才有点儿时间做点副业。
她们那些媳妇妯娌,但凡有缝纫机的,就接一点大队的集体任务,做些裁缝活计,每个月那五六块钱的副业收入,就是他们吃饱饭的底气,轻易不敢丢啊。”
老爷子抽着烟,眼睛盯着房顶,像是在回忆,也像是感叹:“人啊,一穷一饿,那眼里就只有那点儿吃食了。他们没功夫也没精力去打开什么观念。
等到能吃饱饭,也都那么一把年纪了,拖家带口的,去个扫盲班都没时间,也就没那个开眼界的心思喽。”
听到爷爷的话,陆允川眼睛一动,一直都在考虑的一件事浮上心头:
“爷爷,你说如果有个人,每天晚饭后用村里的广播给大家读半个小时报纸,让大家能更多的了解天南海北的事情,大家会愿意听吗?”
读报纸?
琢磨着孙子的话,老爷子的眼神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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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陆允川从起床开始,就老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他在房间里想了一会,排除了几个可能后,才大概意识到,昨天自己购买那批边角布料的行为有点儿冒险。
昨天在仓库时周厂长提过一嘴,以往这些边角料都是直接打包回收给城北的一个“破烂大王”的,那个“破烂大王”也是之前围堵他的人之一。
昨天那几个把持着县城破烂回收生意的“巨头”都想着吞下周厂长的泡水布料,极可能会留着人盯梢,加上昨天回医院时那种被人跟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