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往晒谷场的路上，林如素的脸红红的，在心里又过了一遍刚才自己的表现。

其实她对陆允川的好奇，在来双湖大队之前就开始了。

文艺团在县城演出前，李延山专门在表彰会上作了报告。

报告里，他一点都没掩饰对一个叫“陆允川”的少年的赞赏，自己也是事后才了解，原来他就是那个被诬陷的第一嫌疑人。

文艺下乡的路上，她遇见了那个给大家扔梨子的小少年，当时只是觉得他好看，还能被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长亲自陪着，一定不简单。

等到在村口知道他就是那个“陆允川”时，她的心脏真的跳的有点快。

不过，想着那张始终都带着些疏离和客气的脸，她不禁有些气恼：

我也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凭什么你还端起来了！

气着气着，她又想起昨天陆允川被村民们众星捧月的场景，干净的眉眼，挺拔的身姿，还有昨晚她打听时，那几个陆家的年轻人争先恐后说的话——

“允川叔？那是我们家的能人啊！之前的知青案你知道啵，李阎王都亲口承认了，张岩就是我叔亲手抓出来的！”

“你问允川？那可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你们别吵，我知道允川还没考，但人一中的校长都破格录取了，还说允川能考上重点大学了！”

“还有还有，我允川叔现在在弄合作社，听我爹说，允川叔现在可有钱......”

最后开口的那个少年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老成些的年轻人打了一巴掌，直接闭口不言了。

林林总总的一些信息碎片，加上今早陆允川哼唱的那首歌，已经足够林如素在心里拼凑出一个对陆允川的大致画像了。

首先，聪明，有能力，知青案的冷静自救和昨天李延山那种关怀中带着尊重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再者，前途远大。自家弟弟今年就是因为没考上高中才去上了中专，为了这事，家里还大闹了几天。

她太知道能够被县重点中学特批入学，且被认定能考上重点大学的含金量了，一旦他考上大学，那就是农转非，直接就能吃上商品粮。

还有就是今早的那首歌...

现在流行的歌曲，林如素基本都烂熟于心，她可以笃定，绝对没有陆允川唱的这一首。

虽然不知他为什么一直否认，但综合自己之前了解到的信息，这首歌多半就是他写的。可惜他只哼了半首，自己也只记住一两句歌词。

这样的才华，即便没考上大学，如果他来文艺团，在团里也一定会有一席之地。

而且，他还那么好看......

至于那个陆家小孩说的钱，林如素其实没那么看重。

一个聪明、有能力、可以考上重点大学，并且满腹才华的人，钱对他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但是，现在的陆允川毕竟只是一个山村里的少年。

他就像是那幅团长曾经给大家显摆过的画，恢弘、精致、让人心生敬畏，自己能看出它的好，但这幅画本身，其实还在被团长待价而沽，谁都不知道它的真实价值。

万一......

林如素摇头笑了一下，即便有万一，自己今天不过是给一个小少年送了回饭，后续即便再和他通几封信，那也只是交了个笔友，这个如今在省城很流行，根本不算什么。

摇头时她的麻花辫触到了胸口，那里硬邦邦的，装着一封几天前才寄过来的家信。

弟弟进了中专还没几个月，就开始偷偷摸摸的处朋友，每个月给家里来信就是要钱。

爸妈的工资就只有那么点儿，他们还想着给儿子攒彩礼。以前给自己寄信过来还会问两句冷热，现在，干脆就只有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