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知意在武道修习上进展缓慢,但是在文道方面却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毕竟,坑爹的系统给了他丰富的哲学知识。
书院的武道老师王冰修温文尔雅,文道老师龚敬文却长得十分粗犷。
不过,他的学识确实渊博,礼义廉耻孝悌忠信,农林牧副渔无所不教,龚知意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愈发深入。
这个世界,从文明发展程度和生产力来说,约莫相当于另一个世界的封建社会中期。
只不过,二者还是有着些许差别。
比如,这个世界更加开明,婚姻自由并不受限,但也不是严格的一夫一妻制度;比如男女地位更加平等,女性一样能读书、习武;比如家族不一定是嫡长子继承,而是从下一代中选有德、有能者居之,甚至男女皆可,只不过如果是女儿继任族长,再下一任族长必须从侄子女中选;再比如这个世界并不抵制商业,但也远没有发展到产生资本主义萌芽的阶段,等等。
“文以载道,我知道那个莽夫连你们之间相互欺凌也不管,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人与兽的差别最终要体现在是否有教化上。”龚敬文讲课了之前先吐槽了一番王冰修。
不过,龚知意对他说的话不敢苟同,他腹诽道:“王先生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莽夫,倒是你看起来像个莽夫。”
“我虽然外表粗犷,但绝不是莽夫。”龚敬文的话吓了龚知意一跳,他还以为龚敬文会读心,“是不是莽夫,不是看外表,而是看内心。一个只知道使用武力的人,与山林中老虎等禽兽有什么区别?就算食物充足,年迈的野兽也被族群自然放弃,你们会放弃自己的父母长辈么?鸟类中最弱小的个体是被当做储备粮豢养的,食物短缺的时候就会被杀死喂食给强壮的兄弟,你们会吃掉自己的兄弟姐妹么?”
“可是人类历史上也有数不清的易子而食的年代。”龚知意自然而然想到了这里,却没有说出口。
然而龚敬文似乎又一次读懂了他的心声:“不要说什么大饥荒时代的易子而食,首先这是个例而不是普遍现象,其次哪怕是易子而食的人也保留了最基本的人性,所以才是易子而食,而不是像野兽一样直接吃掉自己的骨肉。”
“这不是无赖逻辑么?”龚知意看着认真听讲的众人,心里有些愤愤不平,“野兽也有道德上的闪光点,人类也有数不胜数道德毫无下限的时刻。”
“总之,因为文道,才把我们与野兽区分开来。”龚敬文下着结论。
“人之有道,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龚知意不自觉的想到了前世读过的《滕文公上》的这句话。
他没想到的是,龚敬文今天的文道课居然是另一个世界那个经典的“人禽之辨”的哲学命题,思绪不自觉的飘回了那个璀璨夺目的年代。
此时此刻,龚知意脑海中有两幅画面同时在翻飞。
一幅是眼睛看到的世界,这幅画面里龚敬文正在对着学堂的孩子们长篇大论,只不过他的课对于一群七岁的孩子来说有些过于无聊和枯燥,以至于有几个孩子打起了瞌睡。
龚敬文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讲着:“人有思想、有道德、有意识,而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传承千年逐渐形成的,这些传承就需要文道,不然人只能永久生活在茹毛饮血的时代,与野兽无异。”
另一幅是大学的课堂上,一个花甲之年的老教授正在八角楼的阶梯教室里讲着《公孙丑上》:“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