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秋深初冬的夜晚，家阳在生产队办公室向记工员报完自己当天劳动情况，看他记完了自己的工分就出来，想去看看梅华。梅华看见王家阳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书要去倒开水。王家阳见梅华在看书，伸头一瞧是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大红色塑料皮封面精装。随手一翻，扉页上印有毛主席语录，书里附中草药多幅插图。家阳按住梅华的胳膊，说道：“我不口渴，就是来看看你。”

梅华红了脸，说道：“没有其他东西招待，就是一杯白开水而已。”

家阳说道：“现在谁家不知道谁家穷？别客气了。我明天到宣阳镇里，你需要什么东西带的？”

梅华问道：“你去干吗？”

家阳说道：“我们生产队里不是有养猪场的吗？”

梅华点点头，说道：“养猪场和你到镇里有什么联系吗？”

家阳说道：“我们队里有一头猪快要出栏了。这几天不知道什么缘故，吃东西吃的很少。队长叫村里兽医去看了一下，兽医也找不出毛病。说可能有猪瘟病。其它的猪都活泼乱跳，没有病。唯有这头猪又不肯进食。大家商量了一下，明天把它抬到锅灶山杀了吃。一户人家只能去一个人，小孩子可以跟着去，最多带一个小孩。”

梅华说道：“我听爹有说过，他也和兽医一起去看了。他怀疑有人想吃肉，故意搞出来的。但是他也不敢肯定。”

家阳举起手指头按在唇上“嘘”了一声，嘻嘻笑着说道：“轻一点，万一被人听见，会出大事的。”

梅华笑了笑，点点头。问道：“你一个人去？”

王家阳点了点头，说道：“就我一个人。叫我到镇里买一些香料，辣椒干、生姜、茴香等等一些东西，顺便带几斤老酒。”

梅华抿了嘴，不好意思开口。家阳急了，说道：“我看你天天穿布鞋，下雨天也没有换。我帮助你带一双解放胶鞋。”梅华没有声响，王家阳知道梅华的苦处，捏了捏她的胳膊就走了。梅华痴痴地看着家阳离开，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次日，大约凌晨2时许，家阳奶奶就起床烧了一碗满满的米粉干。这在七十年代是最高级的点心了。家阳吃完点心就提了爷爷私下截留的一斤烟丝，怀揣生产队长给他的二元钱，踏着薄薄的露霜，“沙沙”往宣阳镇里赶了。二元钱，生产队长交代很清楚明白的：老酒一元5斤，留下的一元买香料，看情况买多少。

家阳摸黑赶了半个左右小时的路，走到石凉亭杉树桥处，发现有许多已经打理齐整的杉树堆在地上。家阳用手电照了照，有的已经标了记号，有的还没有。心上一计，挑了一根比较干燥、圆直卖相好的又没有标记号的杉树，扛上肩，把烟丝挂上，就往镇里急走。树干燥生轻，王家阳很快到了宣阳镇里丰产村村口的一棵大枣树下，这时天已经大亮。镇里的人看见王家阳扛的杉树挺好的，纷纷聚集过来讨价还价。王家阳心里也害怕，这树是偷来的，担心主人发现赶来。觉得合理就卖了10元钱，同时烟丝也卖了10元钱。家阳把爷爷卖烟丝的钱放进内衣贴身的口袋里，把卖树的10元钱和队长给的2元钱一起放进烟丝布袋里扎紧。一个人吹着口哨兴冲冲来到西溪，洗了脚，换上随身带的解放胶鞋。用随身的毛巾擦了脸，擦了身，把换下来的草鞋塞到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草窝里。

王家阳来到了宣阳中学校门口找华英。原来宣阳中学放假一个星期，王华英和几个女同学挑了被褥正走出校门。两人看见自然一番嘘长问短。华英的女同学们看见这么一个高个子五官有模有样的小伙子免不了多瞄几眼，问华英是谁？华英回答道：“是我的弟弟。”

华英笑着对家阳说：“今天回去既有伴又有人帮助挑担了。”华英又问家阳来镇里目的，家阳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家阳问道：“早饭吃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