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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根珍、梅华两人到阿贵家里时,老太太独自坐在家门口吹风乘凉。老太太认识梅华,看见根珍肩挎了药箱,知道就是来开药丸的新医生,连忙站起来打招呼。根珍问询了老太太身体不爽处。老太太说鼻子不停地流鼻涕,全身发胀,两只大腿更是千斤重,迈不开步。根珍摸了摸老太太的大腿,觉得老太太的腿比较凉,要老太太张开嘴巴,老太太舌头紫红明显,加之脸色苍白,知道她患了重感冒。问老太太最近吃了什么?老太太说前几天回家口渴,喝了冷酒。根珍说你喝了冷酒加重了感冒。根珍开了三天的感冒消炎片给老太太吃,吩咐她饭后半小时才能吃,不能喝酒,尤其不能喝冷酒。老太太说这几天胀得全身很不舒服,能不能开一个药今天就能解决掉。根珍说多喝白开水就行了。老太太说这几天喝白水喝得胃口也没有了。根珍没有办法,只得问梅华有什么其他办法?

梅华站在旁边仔细观察根珍诊治老太太的过程,见根珍问自己,就说道:“老太太开始得了冷痧,后来冻了才是感冒,应当刮掉痧气。”

老太太听说要刮痧,知道和去年一样,有点不自在,说道:“你们会放血就好了,我以前叫人放血,一下就舒服了。我以为吃药丸当场就好的,不晓得也要好几天的。”

梅华问根珍:“你会不会放血?”

根珍说:“看见娘不舒服叫人放过血,但是我自己不会放血。”

梅华说:“我来吧。”

老太太听说梅华会放血就很高兴。老太太站起来,头朝板壁,两手举着,叉开十指按着板壁,屁股圆鼓鼓翘着。梅华将老太太的两只裤管挽到膝盖上面,膝盖弯穴位处有青筋暴起。梅华问老太太有无缝棉被用的大针,老太太说了大针存放的地方。旁边有个老妇取了来递给梅华。梅华向根珍取了酒精棉,用酒精棉擦了擦大针头,又用酒精棉擦洗了老太太膝盖弯穴位青筋暴胀处。梅华以大针头在青筋暴胀处迅速地刺了一下,一股细长紫黑血液抛物线般洒下来,地上很快留下了一条细细血迹。梅华在另一只膝盖弯穴位处也如此一般。

老太太的两只小腿肚子里各自粘着一条细长的血迹,拖着的布鞋跟也滴满了血污污一片。老太太坐到了竹躺椅上躺下。旁边几个老妇人问老太太感觉如何?老太太开始有点眩晕,过了一会,脸色渐渐转红,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说道:“轻松多了。”几个老妇人七嘴八舌评论老太太,一个说老太太风气胀得很厉害,血能射得如此远,一个说有冷痧时千万不能喝酒,喝冷酒更是不行。一个说老太太劳动得太吃力了,人虚脱之后随便吃什么东西都容易得病。老太太被说得晕头转向,不知道付钱。

王根珍站在旁边干着急。根珍本来就是胆子小怕难为情的人,又不善言语。在村里替人开药打针都是病人主动问起价格。今天第一次出村又要向老太太要钱嘴里不好意思说出口。问不是不问也不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根珍对梅华挤眉弄眼,又戳指踢脚,意思叫梅华帮助代向老太太要钱。老太太终于发现根珍的着急模样,醒悟过来,问起价格。梅华趁机说道:“阿婆,这个是公家的东西,根珍是帮助公家收钱。”根珍如实收了钱,也认认真真在笔记本上记了。

这时候,阿乐妻子提了一篮满满的猪食料进来,后面跟着挑了一担番薯的阿乐。番薯整整齐齐码装在畚箕里,番薯上面又堆了番薯藤,整挑胆子很沉。阿乐妻子放下手中的篮子去帮助阿乐放下担子,梅华根珍两人也过去帮忙。阿乐夫妻对梅华根珍俩打了招呼,要留下她们吃晚饭再走。梅华、根珍难为情,一定要走。阿乐开口了,说道:“今天晚上有电影,放电影的老潘在我家吃,你们不要客气了,就是添两双筷子。这个电影以前没有放过的。”

山里人没有电影院,都是镇里的电影放映员到各个村轮流放映。放电影一年没有几次。

一听说有电影,以前又没有放过的,俩人乐开了花,同意留下,问阿乐是什么电影?阿乐说:“洪湖赤卫队。”

晚上天气很好,虽然没有月亮,却是繁星满天。阿乐和几个村民在晒谷簟坛上搭起木架,一张洁白黑边的四方形的电影布四个角被四条绳子系在木架上紧紧撑起来。前面黑压压挤满了人。

很多毛家村年轻人、小孩子听到消息,拿着手电或点着松明灯纷纷跑来看电影。

放电影的老潘架起电影机,随着卷轴转动拖动胶片,蓝氙灯射向前方电影布,电影的画面就出来了。《洪湖赤卫队》比起以往的革命样板戏和老掉牙的《南征北战》、《小兵张嘎》等新鲜,更有人情味,特别是银幕上的刘队长和芳林嫂的暧昧情节更吸引大家的眼光。那个年代,人们看腻样板戏和打打杀杀的战争片,有男女之情的桥段更有发挥想象力的余地。在晒谷簟坛上看电影的毛家村人占了一半。欢声雷动,嬉笑怒骂哄翻声震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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