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麦冬刚下讲台,一堆人嗡地围了上来。
“学弟学弟,能不能说下你构思这个剧本的想法?人既工具,雇佣人生,真是……真是……”
问出这句话的男生看起来很激动,亢奋得青春痘都在泛光,话也说不清楚了。
林麦冬冲他露出符合期待的,充满逼格的笑容,却没回答,而是反问:
“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你在尝试构建一个强阶级化的,金字塔式的社会,你给片子取名《雇佣人生》,说的是主角,对吗?一个雇佣者,像吸血虫一样寄生在给他当镜子、当椅子、当衣架的雇工身上……”
话音未落,甚至都没等林麦冬表达意见,旁边另一个人已经反驳道:
“不对,我觉得麦冬学弟想表达的更像是某种反乌托邦的概念,你注意到了吗?麦冬学弟把片子里,我们每个日常需要用到的部件,都设计由人工替换,仔细想想,这不就是各取其用,各司其职的理想化状况?”
“你把这叫理想化??开什么玩笑,我倒觉得像一部越深想越恐惧的恐怖片,你注意到学弟的表演了吗?全程面无表情,就像机器人一样……一个社会得固化成什么样子,才能表现的如此麻木?”
“不不不,我赞成反乌托邦的看法,从学弟刚刚那段布景的设计可以发现,他确实在用人工替代一切可以称之为工具的东西,那么,我们不妨这样想——主人公是不是也是雇佣关系中的一环?他在那个社会,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教室微微热了一点。
不同观点的输出,让围拢过来的众人的讨论也越发热烈起来。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看到的是人性的冷漠,你们回想学弟那段表演,起床、洗漱、喝茶、吃饭……全程自然而然,没有一句对话,这其中透露出的冷漠,透露出的学弟这个雇佣者,对雇工身为人的感受和尊严的漠视,难道不更值得深思吗?”
“这个角度也有道理啊……”
听着四周的讨论,林麦冬只是微笑,却不说话。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开口,只要他这个创作者开口,周围的人就会“逼迫”他给予定论。
而实际上,这部短片是没有定论的。
或者说,前面那些争论都是短片所要表达的目的之一,它的诞生,本身就是一种创作者思维——我把问题表达出来,至于你们看到什么结果,产生什么感想,那是你们的问题。
文学界那句着名的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创作者是不能亲自下场解释的,毕竟,分歧产生本身就是因为每个人思想、阅历、境界不同所造成的差异。
如果能那么容易说服,那么分歧也就不可能出现!
接下来的时间,林麦冬身边各种询问、讨论的声音就没停过。
一个个平时做作业时,早就习惯把影片一帧帧扒出来的家伙,用惊人抠细节功力,把刚刚林麦冬布景、表演的过程扒了一遍又一遍,力图找到足以佐证自己观点的细节。
还有富哥很懊恼,没有带自己的V8过来,否则就可以好好复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