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弈棋盘上,四边四角是不能落子的。”
“什么?下了四十几手你跟我说是十七路棋?”钟大宝一愣,再看棋盘上的黑白形势,已经有些懵了。
过去他在网上下棋可没少作弊。
每次遇上强敌,只要输一盘,他会立马拴来一条狗给自己出气。于是下个倒霉蛋每走一步,他就让狗下一步,对方相当于面对一条三头地狱猎犬。
但有时候吧……
即便他把狗喂到最猛也会输。
至于怎么输的,没看懂就对了。
正所谓:“开挂一时爽,一直开挂一直爽。”
因此……
他的弈九狐九多少都掺了些水分。
而他自己也心知肚明,实际上真实水平只有业四……呃……到业五之间。
邓艾有些得意地看着眼前的局势,挑眉道:“士季大人这是要认输了吗?”
这一刻,钟大宝确实有掀了棋盘的冲动。
好在,不知道是芋菽好吃还是普洱茶好喝,钟大宝凝神静气之后,发现自己计算力比原来高出不知道多少,仅过四五手就挽回不少劣势。
在两人沉默对弈的当口。
钟良又从亭下柴房搬来了几个火盆生火。
不多时,四面屏风挡住的小空间里生出了如置身于阳春三月的错觉。
等到邓艾满头大汗时,钟大宝突然问道:“士载大人此来既是有求于人,又何必惺惺作态?”
“士载大人见谅,父亲此言,邕实不知何意。”没等邓艾反应过来,钟邕抢先说道。
这时邓忠从前院进来,快步登上观雪亭。
一轮通报后于亭前奏报说蜀主刘禅召见,问邓艾要不要进宫“面圣”。
作为蜀主的刘禅虽然已经投降一月有余,但报告估计还在送往洛阳的路上,此刻刘禅帝号仍在。
从理论上来说。
不管邓艾再怎么狂,该遵守的礼仪还是得遵守。
只不过这一刻,邓艾仿佛没有听到邓忠的话,拿起一粒黑子放在棋盘上,过了许久才问道:“士季大人想看老夫在亡国之君面前卑躬屈膝?”
其实当钟大宝听到邓忠奏报时就已经心脏狂跳,自己一番造作总算有了效果。
但他也知道邓艾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没多想便主动上前将邓忠扶起,转身望向邓艾,似笑非笑地问:
“士载大人可知,此番灭蜀如何才算竟了全功?”
邓艾被钟大宝问懵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明白钟大宝口中的所谓全功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他不明白为什么蜀主已降,在钟大宝口中依然不算竟了全功。
钟大宝十分满意地在邓艾眼中看到了疑惑,向前迈了一步继续紧逼道:
“倘若你我身死而蜀主犹在,能否算作竟了全功?”
邓艾愣住,几次张口却欲言又止。
钟大宝继续紧逼道:
“想想为何他卫瓘屯兵剑阁逡巡不前,在他手里,有我十万大军,还有将诸葛续收押以后收编的三万,除却这些,姜伯约的剑阁降军有近六万众!”
一旁邓忠脸色煞白,大惊道:“莫非是伯玉大人想据蜀自立?”
钟大宝冷冷一笑,目光灼灼望向邓艾道:“不管他是想据蜀自立,还是想独占功劳,眼下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除掉你我,只有这样才能成事。”
邓艾闻言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很快又缓缓坐下,摇头道:“不会……卫伯玉对国家忠心耿耿……”
这时。
钟大宝悄无声息地看了钟良一眼,这个眼神比那寒风还要刺骨,钟良只觉得脊背微微发凉……
末了,钟良迈出一步,对邓艾郑重说道:
“士载大人,属下曾在剑阁听闻一事,那是在士季大人离开剑阁以后才发生的。”
“嗯?什么事?”
钟大十分满意地装模作样道:“我知道吗?”
“那是士季大人押送姜伯约离开后的第二天,监军大人曾吩咐属下捏造士载大人造反的细节,还让人篡改您的捷报奏表,信中竟然,竟然……”
钟良说到此处突然顿住。
钟大宝立马怒斥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早报?”
“是属下失职。”钟良吓得伏倒在地,带着哭腔道:
“那晚起身小解,原以为听错了,再者属下……属下听闻无关士季大人,便没放在心上……”
“呵!与我无关?好个与我无关!”钟大宝冷冷一笑,一拳打穿了一面屏风,仿佛……自言自语道:
“如今蜀地能仿写他人字迹者除了我还有谁?好啊!污蔑邓结巴造反还把脏水泼向我!好一个大魏忠臣卫伯玉!简直无耻!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直沉默端坐的邓艾神色愈发僵硬,带着杀伐之气望着钟良,冷冷问道:“你说他在信中竟然怎样?”
钟良才刚起身,听到邓艾询问吓得立马伏地,大呼道:“他在信中以士载大人之名怒斥司马大都督在甘露五年当街弑君,欲代魏称帝!”
“混账!”
邓艾气得满脸通红,一拳砸翻了他最心爱的棋盘,黑白棋子散落一地。
“父亲!如今形势,孩儿觉得应早做准备,防患于未然。”邓忠连忙劝说。
邓艾回过神来,挣扎犹豫许久。
最终还是起身上前,在钟大宝面前抱拳单膝跪地,态度诚恳地说道:
“士季大人,过去艾…艾常因私怨与大人为敌,如今已懊悔万分,若大人不计前嫌助我父子脱离此困,艾…艾…定结草衔环,以命相报。”
这下可把钟大宝吓得不轻,同时也把他乐得不行。
原本只想忽悠邓艾进宫面见刘禅,大家一起合计一下逃跑路线。
当然,带上刘禅一方面是为了回去邀功,另一方面也想降低被俘的概率。
不想竟用力过猛搞出来个这?
还真是意外之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