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力微只能把自己那精通汉话的长子拓拔沙漠汗送给司马昭当人质,以此换取两族间那份脆弱的和平。
可惜这份和平只存在了短短三年。
这回幽州刺史招呼都没打上来就玩这一手,还赶在风雪来临之前,让人气不得,怒也不得。
当然王戎也是将门之后,八岁时便近距离观虎,直面阵阵虎啸而未见一丝惧色,幽州铁骑在他麾下自然是军容严整,《孙子兵法》提到:“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一支军队。
拓拔力微再怎么生气,也只能先隐忍下来。
他暗暗积蓄力量,同时往并州派了许多暗鬼渗透,为来年的南侵复仇做足准备。
正所谓:“射人先射马,蛇要打七寸。”
转年开春,春阳还没化雪,拓跋力微便命次子拓拔悉鹿聚集七千精骑和两万控弦兵分两路突袭楼烦关。
并州刺史田彭祖闻得消息暴跳如雷,怒骂王戎不识大局,蓄意制造边境摩擦。
随着战事迫近,田彭祖命人传信给征北将军何曾及冀州刺史孙元,希望他们施以援手。
但等了几天,得来的却是何曾的推诿搪塞。
更可怕的是,田彭祖发现冀州刺史孙元似乎也跟何曾沆瀣一气,连一支两营游骑都不肯调给他。
孙元是孙礼嫡孙,领略冀州有年,也是功勋将门。
田彭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孙元这大魏勋爵后代为何会坐视并州百姓遭异族屠戮。
待到拓跋鲜卑大军压境时,田家亲卫全部歃血为誓表示决死一战,田彭祖气得顿足捶胸,当众写下弹劾奏折送走便亲率四百田家铁骑亲卫在楼烦关列阵迎敌。
这一战虽敌众我寡,田彭祖却无丝毫惧色,于两军阵前分别用鲜卑族语和汉话连番怒骂拓拔力微老而不死背盟毁约,深得乃父田国让将军真传。
拓拔悉鹿辩无可辩,仓促下令进攻。
数千步卒在护军的保护下步步蚕食拓拔鲜卑部的游击空间,田彭祖下令铁骑出阵冲锋胡骑那散乱的两翼,重创了拓拔鲜卑骑兵,以八百伤亡的代价斩敌近两千。
不过数日后一天深夜。
拓跋鲜卑内应却打开了雁门关北门。
看着胡骑长驱直入,许多百姓死在屠刀之下……
田彭祖被迫下命并州边军放弃坚固堡垒,围追堵截流窜的鲜卑胡骑,同时收拾溃军集结于广武县城,给当地百姓撤进县城争取时间。
但这一举动造成边军各部较大伤亡,田家亲卫铁骑在后续大小十余战中伤亡殆尽。
最后田彭祖只能亲自驻守广武县,和雁门关形成对峙,因兵力不足导致楼烦关也岌岌可危。
……
裴秀和司马炎一人一句,整个叙述的过程中,司马昭,羊祜,钟大宝,皆不发一言。
司马炎原本得了钟大宝送的《贺捷表》,大清早就拿在大将军府一众裨将幕僚面前当众朗读。
偏偏这时,报信斥候将雁门关破的消息送给了裴秀,并州报信官员也把田彭祖的弹劾奏章送到了司马炎的手里,这才有了廷尉府大牢里这一幕。
见气氛凝重,羊祜有心缓解,开口问道:“颍阴小侯爷匆匆来此,也是为的这件事吧?”
陈恂被羊祜这么一问,顿时感觉脊背发凉,下意识看了钟大宝一眼,却发现钟大宝有些心不在焉。
见久久得不到钟大宝回应,陈恂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昨日清晨黄河黎阳段决口,大水淹了顿丘和卫国两县,许多农田受灾,幸好征北大将军率部及时赶到,实施救援,当地百姓称颂其功德。”
“呵!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很好!妙极了!司马子上!看看你家养的好狗!”
钟大宝怒极反笑,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司马昭衣襟,说完便撒了手,回身一脚踹在牢门上,走出牢房对陈恂道:“话已带到,还愣着作甚?我们走!”
司马攸见气氛不对,连忙起身拽住钟大宝,慌乱劝说道:“世叔,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二月是枯水期,征北为了脱罪,怕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黄河河坝掘开的吧?”钟大宝将司马攸的手一甩,强压着怒气望向司马昭,狠声威胁道:
“司马子上,我钟士季今日把话撂下!你左手敢拿天下苍生来争权夺利,我斩你左手;你右手敢无视黎民百姓的死活,我斩你右手……你可听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