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位于HUB省东南部,地处长江中游的南岸,是著名的古战场,东汉献帝建安十年,刘备与孙权联合打破曹操于此,此次以少胜多的战役,奠定了后来的魏、蜀、吴三国鼎立的局面,让孙吴政权的周瑜名噪一时,备受后世多位文人墨客的推崇,更让蜀汉政权的诸葛亮名声鹊起,开启了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征途。今人借助屏幕将“火烧赤壁战役”的精彩场面呈现在世人眼前,从而提高了“赤壁”的知名度,得益于电视剧及电影的广泛传播,“赤壁”在国内可谓是妇孺皆知,诸葛亮手持白羽扇的形象家喻户晓,周瑜的风流倜傥及娇妻的端庄秀丽诗人深入人心,而且进一步强化了曹操在民众心中的奸雄刻板印象。东汉末年,群英荟萃,崛起的曹操挟持汉献帝以令诸侯,在消灭袁绍、大破乌桓、基本稳定北方后,亲自挥师南下,准备一举消灭盘踞在东南的孙权和川蜀的刘备,为了抵御强大的曹军,诸葛亮说服孙权结盟抵抗曹操,最终在赤壁时开展一场决定历史走向的大战,赤壁之战。这场战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而常见于历代文人墨客的诗词文章中,其中较为出名的有唐朝诗人杜牧的《赤壁》和宋代词人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诗仙李白也在游历赤壁之后留诗一首,不过其知名度远不如前者。
两首赤壁诗词里,含同一位核心人物,三国时期东吴的大都督周瑜,也即东吴政权的军事主帅,周瑜字公瑾,三国时期的主要人物都有字,犹如诸葛亮字孔明,曹操字孟德,他们三人是赤壁之战的主角,其中周瑜有“周郎”的美誉,用“郎”称呼某人,基本上判定此人不仅有才华,更多的是指他长相帅气,是典型的美男形象,这个形象可以从影视作品中可以得知,周瑜的饰演者看上去需要风流倜傥且富有儒雅气质。杜牧的赤壁咏史诗中,“二乔”自然是三国时候著名的姐妹花,系孙策的夫人和周瑜的夫人,也即孙策与周瑜为连襟关系,而孙策是东吴大权后继者孙权(字仲谋)的兄长,因此他们系亲戚关系,后来周瑜与孙权成了亲家,周瑜之子娶了孙权之女,足见上层阶层里面,政治联姻是基本生态。与周瑜年纪相仿的孙策,极富统帅才能然而却不幸遇刺重伤不治而英年早逝,名门之后的孙权同样不负众望,在周瑜的鼎力支持下迅速稳定东吴局势,为后来称帝及建立吴国奠定政治基础。从苏轼誉称周瑜“雄姿英发,羽扇纶巾”中看出,当时的周瑜可谓是意气风发,正值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春秋鼎盛之际,联合诸葛亮成功抵御曹操号称八十万雄兵的压境,为后来的东吴政权稳定建立了汗马功劳。然而遗憾的是,年轻有为的他英年早逝,年仅三十六岁,在小说《三国演义》中,周瑜是被诸葛亮气死的,故有俗语“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奈感叹,不过艺术化的小说不足以信,然而小说能有如此的以讹传讹,或许可窥见周瑜的气量可能不大,尽管如此,未能影响文人对周瑜的喜爱。
赤壁之战的另外两个主角曹操和诸葛亮,在当代民众心中,知名度毋庸置疑的远胜于周瑜,甚至很多人并不知晓周瑜,而曹操和诸葛亮则是妇孺皆知,曹操的形象被丑化了,诸葛亮的形象被美化了,这是文学作品的艺术效果,更是蕴含文学创作者的情感倾向和个人偏爱。对比他们三个人,诗圣杜甫作《蜀相》称赞诸葛亮“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宋代大文豪苏轼称赞周瑜“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当代著名领袖偏爱曹操,因而写下“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不同情感倾向的人对历史人物的偏爱程度不一,正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对不同人的偏爱不仅受情感倾向左右,更是借助他们的人物形象抒发内心的自由意志。在影视剧中,曹操的形象雄才大略、不拘小节却阴险奸诈,诸葛亮运筹帷幄、谋略无双却时运不待,周瑜风度翩翩、才气纵横却心胸狭窄,成就卓越的政治家或许会多偏爱曹操,渴望建功立业者青睐周瑜如苏轼,为天下太平计者如杜甫则中意诸葛亮,这不仅与他们的境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和所处的阶层背景息息相关,也即人们的情感倾向,是其所处的阶层背景及自身境遇等决定的。
《赤壁》
(唐)杜牧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杜牧观赏赤壁古战场后,对这场历史大战发表了假设性的看法,有感写出名作《赤壁》。该诗前两句是看到古战场遗物时的境况,折断的铁戟沉没在江水底下,还没有完全锈蚀掉,磨洗铁锈后辨识此物为三国赤壁战场的遗物,后两句则是本诗的假设,倘若采用火攻对付曹操时,没有东风即天时不利,周瑜与诸葛亮的结盟将会面临失败,曹操取胜的结果将是把“二乔”掠夺至铜雀台。面临曹操大军压境,为了能够成功抵御曹操的巨大阵势,不管是刘备阵营还是孙权阵营,都甚感压力山大,不得已而结盟抗曹,又因为曹军大部分是北方人,不谙水性,因此周瑜和诸葛亮不谋而同的采用“火攻”策略。为了迷惑曹军,让曹操相信黄盖的诈降,周瑜和黄盖演绎了一出苦肉计,即“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典故。历史的具体经过,早已经如同苏轼所言,灰飞烟灭,这场大战的结果是周瑜的火攻计划胜利实施,曹操自负轻敌损失惨重,从此无力开展统一三国的军事行动,从而确立了三足鼎立的基本局面,直到后来曹魏政权变更为西晋后,才逐步实现政权的完全统一。
中国文人习惯将王朝的倾覆或重大转捩点嫁祸于女人,如烽火戏诸侯的罪过归结于褒姒、商纣王亡国降罪于妲己、安史之乱怪罪于杨玉环等,杜牧著“铜雀春深锁二乔”则是反用之,如果周郎战场失利,那么他的娇妻小乔和姨子大乔将成为俘虏,沦为曹操享乐的姬妾歌妓。杜牧做出如此假设并非空穴来风,定为其所处时代背景所关联,颇具才华和军事方略的杜牧,尽管没有执掌过军队或任职节度使,但对各藩镇节度使各自为政,一步一步削弱大唐王朝中央权威的大趋势,流露出自己的忧心,不仅仅是感叹自己的本领没能更好的布施,更是站在历史的高度为大唐的命运而担忧。杜牧在此诗中的假设,移势至杜牧所处的晚唐时代,犹如假设李唐朝廷不能有效制约藩镇势力,大唐王朝将会面临倾覆的风险,这的确也是后来的历史走向,杜牧病故半个世纪后,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唐王朝正式寿终正寝。
铜雀台是曹操建立的行署,供自己及宴请天下名人雅士的居所,将敌人的女眷收纳于此,是作者调侃的艺术手法,在赤壁之战前,曹操已有多个先例,将多位别人家的女眷纳入囊中,倘若赤壁之战击溃刘备和孙权的结盟,铁定要继续收编一些女子于此。为何要收纳敌人的女眷,本质上并非曹操好色及需要那么多女人,作为东汉王朝末年的实际掌舵人,完全没有必要霸占已有家室的女人,这些女眷更多的是用来收编的,也即拉拢她们背后的势力,毕竟如诗中的“二乔”所代表的势力是东吴孙权阵营里的核心,其次也是向敌人阵营里还想蠢蠢欲动的势力表明,跟着他曹操混可继续享受原有的地位。作为远大政治抱负的枭雄,不太可能为了欣赏美色抑或图一时之乐只为抢女子,所谓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多半是文人幻想下的托辞,对于“二乔”必亦是如此。假设曹操成功击溃周瑜与诸葛亮的结盟,周瑜之妻及孙策夫人岂不是统统可以收编,收编意味着可接纳更多的归顺势力,那时实现自己一统天下的政治抱负,岂不是更容易实现。
宋代苏轼写下《念奴娇·赤壁怀古》前,因深陷一场案子而贬谪至湖北黄州,也即文学史中有名的乌台诗案,这个案子的原委及形成的根本原因,苏轼自有其咎。苏轼在朝为官时,著名文学家王安石主政推行“熙宁变法”,而苏轼作为反对者颇有微词,仅有微词倒不是很严重的事,然而恃才傲物的苏轼却喜欢创作诗词予以讥讽,喜欢吟诗作赋的特性被政敌抓住把柄而借题发挥,导致苏轼及其好友一干人等被朝廷按罪处理,苏轼被关押大牢一百多天,好在宋朝优待士大夫的传统,最终只是将苏轼贬官安置在湖北黄州。朝廷处理苏轼,其实算是轻的,更有其好友因为此案被贬谪到更远的岭南,作为诗案的主角苏轼,只是贬官而已,毕竟在此之前的宋仁宗时期,名士苏舜钦因为一桩不痛不痒的事情被御史中丞撕咬不放,从而导致被削职为民,当然这严重的惩罚有其背后政治倾轧的因素。黄州的赤壁肯定不是当年古战场的赤壁,因苏轼在黄州的赤壁(鼻)矶游玩,见识到旖旎风景,传说是曹操战败之地,故对当年的赤壁之战有所感想,于是作词一首予以怀古。这首词通篇朗读下来,豪放气象即刻显现,上阕描写游览黄州赤壁的壮阔景色,下阕怀古,追忆了建立非凡功业的英雄豪杰事迹,抒发了倾慕先贤豪杰而自己戴罪之身,尚未能建功立业的思想情感,整首词雄浑苍劲,境界宏远,写景咏史抒怀融为一体,朗诵起来气势磅礴,成为苏轼豪放气派的代表作。
《念奴娇·赤壁怀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