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常遇春没有反应，杨庆玲又说道：“每次上课都得被一个人耽误工夫，真是自己不学习还想要把其他愿意学习的同学拉下水。”

在杨庆玲看得见的地方，男孩仍然默不作声，在杨庆玲看不见的地方，女孩皱紧了眉头。

“觉得自己委屈？呵~你觉得自己刚刚读得那个样子，能坐下吗？”杨庆玲嘴角颤了一下，像是在笑，转瞬即逝，“算了，问你干嘛，你问问其他同学，你问问他们觉得你能坐下吗？”

“能。”

杨庆玲的话音才落，一个清脆的女声接踵而至，所有人都不免地扭头望去，那个声音也牵引着一个男孩的目光，就像是蔷薇与藤蔓交缠。

“我觉得他读得挺好的。”亓紫曦又补了一句，平静从身后男孩的脸上转移到了她的脸上，二者的平静也有不同，一个死的，一个活的，她看着讲台上的杨庆玲，不卑不亢。

模糊的视线不住地轻晃，目光在近在身前的女孩身上竟无法聚焦，眼镜随着男孩的微微低头而倾斜，这不再像是以前一样，不是是妥协与退让，男孩自愿地为女孩低头，他没有再去扶正那倾斜着的眼镜，甚至第一次懊恼它倾斜的角度太小，他真想摘下眼镜看一看啊，看一看她，这个将他护在身后的女孩。

杨庆玲显然没想到会出这种情况，她怔了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亓紫曦，眼睛向上翻了翻，拖着长腔阴阳怪气道：“好~亓紫曦觉得常遇春都挺好，你还站着干啥呀？人家亓紫曦都让你坐下了，挺好？嚯，了不得，亓紫曦都觉得好，那得多好，看来我这个当老师的鉴赏能力还不如你们呀。”

徐妍张着嘴，正要说话，被亓紫曦轻轻地推了推，她表情难看地看向亓紫曦，亓紫曦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话。徐妍泄了口气，强压着冲动，低头看着试卷，不再抬头。

常遇春眨巴着眼，跟脑子宕机了一样，眼里闪着雪花，傻不愣登地站在原地，目光如故，只是更加出神。

突然，睁眼闭眼间，常遇春眼前的画面变了样，坐在他身前的女孩已经转过头来，仰头看着自己，她好像......有点生气，虽然看不清脸，但常遇春能感觉出来，她蛮生气的，而且貌似就是冲着他。

亓紫曦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话，但没有出声，呃——常遇春完全看不出来她想表达什么，他现在就像是个恐高症患者，不知怎得，忽然出现在了距地一千米处的一条细钢丝中间，无论怎么做都要命。

“你倒是坐下呀！”亓紫曦的声音很小很轻，却字字用力，说完便转过身去，赌气似地不再管他。

伴随着女孩的转身，常遇春只觉得脑子一抽，慢了好几拍地慌慌坐下，两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就像是个惹长辈生气的小孩，坐得老老实实。

“牛呀，我的乖乖嘞，常遇春，太强了。”吴景坤实在是憋不住了，凑到常遇春耳边赞叹，左胳膊可劲地怼了怼他，两只手的大拇指伸出，左右轻晃，点赞频频。

常遇春轻咳一声，用胳膊把他推了回去。

吴景坤一只手挠着腮，一只手搓着笔，眼睛隐蔽地向讲台的方向一瞥，心里直丧气。

“说什么说，我管不了你们了是吧，都要翻天呀，嘟嘟嘟起来就没完了，我在上面大讲，你们就在下面小讲，你要是真想讲就上来，扩音器你戴着，你来讲一个试试......”

世界很吵杂，很模糊。

常遇春什么都没有听见，女孩在男孩的眼里璀璨如朝霞。

2024年9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