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凯一甩肩膀,轻而易举地摆脱了张谦洋的手掌,“谁乐意管你。”
是啊,谁乐意管他,一个倔得像头牛的黄一凯?还是一个......
杨玉荣始终低着头,没有附和老师,没有打击张谦洋,没有虚捂着嘴唇的忸怩样,没有风铃似的笑声。而面对她,张谦洋也收起了贱兮兮的嘴,即便现在站着视野开阔,也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
这很反常,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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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大课间,阳光出奇地好,与一摄氏度的日均气温气温格格不入,若只是从室内看去,多像是一个闷风可劲闹,夏蝉死命吵的季节。
从第二节课下课铃打响开始算起的一分钟内,在世界另一端还水火不容的几方文化在这里交流交融,你甚至可以看到有人一只手转着用橡皮串成的珠链,一只手在身前画着“十”字,紧闭着双眼,口中熟练地念着“......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由此观之,有一句话说得当真挺对,“中国人不拜‘无用之神’”。
“各班迅速集合跑操。”
黑色音响一声令下,楼下广场上响起了催促的哨声,如杀猪的屠刀,激起一阵高过一阵的哀嚎。
“服了,白费了半天劲,浪费感情。”
“下次背个《人权宣言》试试。”
“咱这是中国,社会主义你晓得不,改天把你举报了我没准还能拿几万块钱的赏钱。”
“那试试《共产党宣言》,我还真就不信了。”
......
走廊里的议论与脚步渐渐小去,最后消失,如风静时的湖面,短暂的真空期过后,激昂的跑操音乐声自三百米操场上传来。
杨玉荣从卫生间里小心地伸出眼睛来,瞟一眼左边,瞄一眼右边,确定再三后,才走出了卫生间,脚步如蜻蜓点水,悄无声息。
卫生间和八班教室很近,走两步就到了。
杨玉荣变得放松起来,她慵懒地地趴在教室门口的窗户沿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跑向操场的“豆腐块”队伍。真没劲,也不知道是哪个聪明蛋想出来的,后面人的胸膛贴着前面人的背,大腿挨大腿,鼻尖顶着后脑勺,步伐要一致,踏地声要整齐,口号要响亮,速度比走路还慢,跑完膝盖跺得发疼......
就没有人考虑过女生的感受吗?那个聪明蛋指定是个托着跟八十五厘米瑜伽球一样尺寸的大嘟囔的猥琐男,不仅自己从没跑过步,还成天喜欢浮想联翩。杨玉荣皱了皱眉头,一想到跑操是自己前面那个一个月洗一次澡,头发油得能往下滴,衣服跟扔进菜锅里泡了几个小时,捞出来没洗直接晒干了穿上的家伙就浑身难受。
还是以前好,大家随便跑,不想跑就当作是溜溜弯,聊聊天。
杨玉荣的眼珠转了转,一想到王超在她们身后催着她们往前跑的不自在样就想笑,后来可能是觉得这样实在不合适,就变成了李晓庆赶着她们跑。那是一点不留情面哇,跟赶鸭子似的,没一点平时的温柔样,话说李晓庆怎么能跑那么快,明明穿着平底的板鞋,逮她们却跟喝水没啥区别。
跑操的队伍走......不是,是跑过了窗户的涵盖范围,杨玉荣只觉得无聊,对着隐隐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玻璃理了理头发,歪一下脑袋,手掌托着脸蛋,嘴巴向前嘟嘟。心满意足后,她转身走向八班的后门。
不过三两步,不过一个简单的转角,杨玉荣像是被施了咒一样定在门框外,神色紧张。
2024年10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