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升皱眉，用无限视野向更远处看。

早些时候被妖族围猎的百姓们，被聚拢在一处，足有几万人，黑压压一片，如同待宰的羔羊！

陈升的视野中听不见声音，但见着这种景象，便好像耳边响起无数哭喊声。

一股屈辱和愤恨，自陈升胸中升腾，他忍不住质问：“为什么？大汉的其他强者呢？县令呢？”

孙由己忽然叹了一口气：“妖灾一发生，县令就以文道手段向神都求援，大家都以为只要等来援助，武威县城之危自解。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噩耗，文圣人病入膏肓，长城出了问题，各边境都有妖族入侵，脱胎境以上的武者腾不出手，武威县等不来救援。”

“就连咫尺天涯的武圣人，这一夜也疲于奔命，顾不上这里。”

“至于县令大人，因为文道的特殊，他只要不出手，妖族找不到他。但他为了保全四大家族更多的武者，还是出了手。妖族早就有高手埋伏在城中，还不止一两个。”

陈升眼中显露出茫然：“所以，县令以城中百姓为筹码，让妖族答应四大家族的人可以离开……”

孙由己点点头：“对妖族来说，疆土地盘没有意义，他们要的是血食，只要有了足够的人，就可以圈养起来。县令以鱼死网破为要挟，逼迫妖族答应此交易，是我们四大家族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陈升嘴角牵动，似笑非笑：“这交易，县令答应了，妖族答应了，四大家族也答应了，唯独没有答应的，就是那些被当做血食的百姓吧。”

孙由己听了陈升这话，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这是取舍，迫不得已的取舍，唯有保全更多的武者，日后才能有翻盘的希望。”

陈升看着孙由己，莫名想起在陈钊小院中，总教头说的那番话，自己当时只觉得气愤，凭什么你们一句取舍，就能舍去旁支的子弟，留住主脉家的少爷。

现在看来，自己不知不觉中也成了取舍中的一员，只是这一次，他是被取的一方。而被舍弃的，是武威县城数万黎民百姓。

陈升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上千年的岁月中，也见过不少惨绝人寰的事情。

可这一次，他只觉得讽刺，前一刻自己还站在道德高点，下一刻自己成了肮脏交易的受益人。

更可笑的是，他和那些百姓一样，连对整场交易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孙由己见着陈升呼吸急促，眼睛发红，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升抬头：“长老，族中还有一人，藏在大青山上的熊洞中，他叫陈理……“

孙由己点点头：“只要是四大家族的人，就会安然无恙，我这就叫人去接他。”

陈升放下窗帘，靠坐在车厢边上，无限视野中，四大家族的人脸上神情各异，有的屈辱，有的庆幸，有的麻木地发呆，有的则忍不住喝酒庆祝。

他看见数万被聚拢在一处的百姓正中，一个身穿素色长袍，头戴官帽的中年文士，双眼紧闭，盘坐在人群之中。

周围的百姓对他下跪求救，可能他们不知道，正是这个人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不过，哪怕没有这场交易，这些百姓又有几人能活着逃离？

从来没有一刻，陈升如此渴望力量。

……

察觉到四大家族的人尽数离开，县令李斯终于睁开双眼，目光扫过惊恐失措的百姓，他将头上的官帽卸下，眼中一行清泪流下，看向远处的妖族尊者。

“若以我之百姓为血食，请先从我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