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熠辰因为担忧安然的状况,特地在门口安排了数名身强力壮的保镖轮流值守。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安然一直显得情绪平稳,并未有任何异常举动,所以渐渐地,这些保镖们的警惕心也开始有所松懈。
眼下正值寒冷的冬季,屋外狂风怒吼,冰冷刺骨的寒风犹如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划过安然单薄的身体。
而那些负责看守的保镖们,此刻全都躲在车内,享受着暖气带来的舒适与温暖,一个个都有些昏昏欲睡。
就这样,安然趁着保镖们精神恍惚的时候,轻而易举地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她独自一人踏入了这片被黑夜笼罩、寒风肆虐的天地,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她的脚步踉跄,仿佛失去了灵魂,手中的画笔和画板成为她与世界最后的联系。
安然拦下一辆出租车,车子一路疾驰,最终停在了一个有些陈旧的小区门口——蔺澜小区。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进小区,径直朝着那栋熟悉的居民楼走去。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气息,墙壁上的石灰已经剥落不少,显得有些斑驳。
安然没有丝毫停留,一口气爬上顶楼,然后打开通往天台的门。
天台上的风呼啸而过,栏杆冰冷得仿佛能将人的骨头都冻僵。
然而,安然却像是完全失去了对温度的感知一般,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冰凉的栏杆。
接着,她动作娴熟地翻身跃上栏杆,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寒风如刀割般吹打着她那原本就消瘦的身躯,她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卷走。
但即便如此,安然的脸上依然挂着一抹幸福的微笑,那是她即将解脱的幸福时刻……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尽情享受着这最后难得的自由与快乐。
对于安然来说,这里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天台,更是漫画家千羽诞生的地方。在这里,她曾无数个夜晚坐在这冰冷的栏杆上。
用手中的画笔描绘出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物,编织出一个个充满希望和生机的故事。
那些故事中的角色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陪伴着她度过了无数个孤独的夜晚。
也让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在这自由的天地中得到了短暂的释放。
今晚的月色格外迷人,如水银般洒落在大地之上。
在这柔和的月光笼罩之下,她轻轻地拿起了她唯一可用来倾诉的画笔。
她微微眯起双眸,凝视着眼前空白的画板,思绪渐渐飘远。
心中那个让她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大男孩形象,如电影画面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笔尖触碰在画板上,开始一笔一划地勾勒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熟悉的身影逐渐清晰地呈现在画板之上。
她的眼神始终未曾离开过画板,其中所蕴含的哀伤与绝望仿佛能穿透纸面,直抵人的灵魂深处。
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已不复存在,唯有她和晏璟霆曾经共度的美好时光在记忆里不断翻涌。
她手中的笔触变得愈发沉重,每落下一笔,都好像是在向这个寂静的夜晚倾诉着自己内心深藏已久的痛苦和思念。
她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全身心地沉浸在绘画之中,不知疲惫地一张接着一张画下去。
不知不觉间,整个天台上已经铺满了晏璟霆的画像。
那些画像中的他,有的面带微笑,阳光灿烂;有的陷入沉思,神情凝重;还有的面露忧伤,令人心碎。
然而,无论是何种表情,都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深深刺痛着安然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几张画纸被卷了起来,飘飘悠悠地向着楼下飞去。
洁白如雪的画纸在空中肆意飞舞着,宛如冬日里纷纷扬扬的初雪,显得那么孤寂而又凄美。
安然默默地注视着那些远去的画纸,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
心中那股绝望的情绪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她脆弱的心灵防线。
她深知,即便她不停地作画,画出再多幅作品,她心心念念的霆哥她可能再也没机会见了……
此刻,她只想让这一切画上句号......
她想要放过他的霆哥,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解脱。
天色在安然不知疲倦、持续不断地舞动着画笔间,逐渐透出了一丝丝微弱的光亮。
然而,这点儿可怜的光芒根本无法穿透安然内心深处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就像她所经历过的那些伤痛和绝望一样,死死地笼罩着她,让她难以挣脱。
终于,当最后一张画纸也被用尽时,安然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似乎也随着这些画纸一同消逝殆尽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身体有些摇晃不稳。然后,她翻回栏杆,跳回到天台上。
落地后,她拖着沉重且绵软无力的脚步,一步步地离开天台。
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跟过去那个满怀希望和憧憬的自己做最后的诀别。
在安然的心中,对晏璟霆的思念犹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那种刻骨铭心的爱,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最深处。
而她不能跟他在一起了,痛,她的心非常的痛……
这种痛,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够真正体会其中的苦涩滋味。
再次打车的时候,安然的心情愈发沉重得如同压了千斤重担一般。
车窗外,繁华都市中的喧闹声、嘈杂声好像都自动屏蔽开来,远远地离开了她。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内心深处无尽的孤独和彻底的绝望。
这一次,车子朝着那个令她胆战心惊的方向驶去——豪庭帝景。
那里,有一栋曾经见证过她无数次痛苦挣扎的别墅。
那栋别墅对于安然来说,就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砖石都承载着她不堪回首的过往记忆。
自从安然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还清了父亲欠下的巨额债务后。
她就动用了自己靠画漫画挣到的钱,买下了眼前这栋承载着太多回忆和痛苦的房子。
安然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徐徐走进这座熟悉却又陌生的别墅。
每踏出一步,脚下似乎都能踩到往昔岁月遗留下的记忆碎片。
那些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与绝望,如潮水般再度汹涌袭来,狠狠地撞击着她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沿着楼梯登上二楼,安然径直朝着那间令她永生难忘的房间走去——妈妈选择以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生命的地方。
此刻,那扇紧闭的房门宛如一道沉默的屏障,静静伫立在那里,仿佛默默地述说着隐藏在背后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站定在门前,安然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足勇气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扉。
房间内空荡荡的一片,唯有一张孤零零的大床摆放在屋子中央,上面铺着一床洁白如雪的床单。
这无暇的白色床单,与安然脑海深处那抹触目惊心的刺目红色形成了极为强烈的视觉反差。
刹那间,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眼前竟然浮现出了一幅虚幻的场景:
那张床上赫然躺着母亲那具已然失去温度的冰冷躯体,周围则是大片大片令人心悸的殷红血迹……
就在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回了那个令人心碎欲绝的恐怖之夜。
安然感觉自己重新置身于那个被无尽绝望所笼罩的血色世界之中,真切地体会到了当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彻骨寒意与绝望无助。
她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床边,动作轻柔得就好似一片羽毛飘落。
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而孤寂,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在了这个角落。
就这样,她缓缓地躺了上去,身体轻轻地陷入柔软的床铺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很久,久到似乎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她突然毫无征兆地坐了起来。
只见她迅速从一旁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画板和笔,眼神空洞而迷茫。
画板上,赫然夹着她在天台上画的最后一张晏璟霆的画像。
那张画中的他,正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陶醉的笑容。
他的眼神明亮而温暖,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他的笑容灿烂而迷人,犹如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
整个人看上去既有着神只般的高贵神圣,又散发着王子般的矜贵气质,令人难以忘怀。
然而,这所有美好的画面都只不过是曾经的回忆罢了。
如今,那些甜蜜温馨的时光就如同易碎的玻璃一般,瞬间支离破碎,化作无数闪烁的碎片消失在黑暗之中。
安然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轻触着画纸,试图去感受那份熟悉的触感。
可是,无论她怎样努力,都再也无法真正触摸到那个深爱着的大男孩的真实存在和温暖体温。
她的手指沿着画纸缓缓滑动,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宛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无情地刺痛着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把画纸翻了过来,在背面的空白面上写起字来……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纷纷坠落。
很快,泪水便与墨水滴落在了一起,相互交融渗透,使得原本清晰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写着写着,她的手开始颤抖,仿佛无法承受心中的重压。
她抹去眼泪,继续写,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倾诉在这张纸上。
终于,一张大大的画纸,被她写得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整张纸。
那是她对晏璟霆的思念,对过去的告别,对未来的迷茫。
她将纸笔随意地扔在了床边,再次躺了下来。
此刻的她,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剩下一具空壳。
紧接着,安然毫无征兆地把手伸进了衣兜,像是变戏法一般从中摸出了一把小刀。
这把刀通体散发着逼人的寒气,刀刃锋利无比,宛如一条蛰伏的毒蛇,闪烁着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的寒光。
此刻,安然的双眸变得空洞无神且充满绝望,她面无表情地缓缓举起手中的刀,一点一点地朝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腕逼近。
就在这一刻,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妈妈模糊的身影。
耳畔也隐隐约约传来妈妈来自地狱深处的声声呼唤。
她紧紧地闭起双眼,内心深处猛然间升腾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冲动。
这种冲动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脆弱不堪的心灵防线,那正是她对于彻底解脱的极度渴望。
下一秒,她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手起刀落,狠狠地在手腕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刹那间,殷红的鲜血如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那张原本洁白无瑕的床单。
这些鲜红的血液,似一朵朵在寒冬腊月里傲然绽放的红梅,点缀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显得格外凄美动人。
然而,这些血色“梅花”却成为了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所绽放的最后绚烂,也是她向这个世界作出的最终诀别。
剧烈的疼痛如同电流一般传遍全身,使得安然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微微睁开双眼,凝视着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感。
这种快感并非源自身体上的痛苦,而是源于灵魂深处那种终于挣脱所有枷锁与束缚后的轻松和解脱。
于是,她再次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去理会那不断流淌的鲜血,如何肆意浸染着身下的床单,只是静静地感受着生命一点一滴地悄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