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踏上这趟列车,没想到方向却是截然相反,肖春生呆呆地靠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看着窗外似是而非的景色他的心中却尽显悲凉。
自己的伤病、父亲的离世亦或是红玲的决绝,都有如洪水一般一下一下地冲击着春生此时孱弱的内心。年少时的那些关于军营的梦想,似乎也都在自己醒来的那一刻和自己告别了。还记得当初和晓梅的那个看谁先实现梦想的约定,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太重要了。
坐在自己对面的送军战士一直在热情的关心着自己的情况,但这些现在在春生的心里却感觉有些煎熬,好像自己的伤口被一次次的撕裂一般。他再一次尝试努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仍旧是没有丝毫的感觉,他不禁摇头苦笑,看来自己真的要这样苟且一生了。
他深吸了口气打算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可不远处逆着人群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她终于找到自己眼神和自己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笑着朝自己招招手走了过来,“春生!”
“晓梅?你不是在手术吗?”
晓梅坐在了他的对面,“都完成了,我送你回北京。”
春生心里苦笑,看来自己真的已经脆弱到这种程度了,就连灰溜溜的回家看病自己都做不到。
晓梅看出了春生心里的苦闷,于是便拿起了一旁的桔子剥了起来,想要借此转移他的注意力,“春生吃桔子。”
“晓梅前面到站你就下车吧,我自己回去可以的,而且刚刚导车员在我上车的时候就告诉我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找她,哥们儿现在也是可以享受正经残疾人待遇的了。”
春生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却深深地刺痛了两个人的内心,有些现实是终究要面对的。
可晓梅却不这样认命,她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春生,“回北京做手术你就一定可以好的,所以别再说什么讲疫不残疾的话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晓梅说完抓起自己手里的桔子吃了起来,试图以此来掩饰掉自己即将倾泻而下的泪水。
坐在她对面的春生也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学着她抓起一瓣桔子放到了自己的口中,明明应该是酸甜的味道此时却也是异样的苦涩,就好像自己的内心一般只剩下了酸楚。
尽管他的口中咀嚼着食物,但他的眼泪仍就不受控制一般从自己红肿的眼眶中倾泻而下。他不想让晓梅看到自己的这份脆弱,于是下意识地将帽檐拉得更低了一些,低下头双手颤抖地将手中的桔子用力地捏紧,以此来宣泄自己内心所有的委屈。
晓梅不忍看着春生这样脆弱的一面,同时她也想将这方寸的天地留给春生自己,让他拥有一个可以守护住自己自尊心的发泄空间。
于是晓梅站起身,拿起一旁桌子上的暖瓶,“我去打点儿热水。”
晓梅离开座位之后这里只剩下了春生一个人,他眺望了一下窗外远处的田野,明明和来时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此时此刻在自己的眼中,一切都是昏暗的同时也是未知的。春生的心中早就已经没有了那份旷野,再美好的景色在他看来都是毫无意义的。
一路上就这样安安静静,在晓梅的照料下春生顺利的回了北京。提前接到消息的艳秋姐和齐天一起早早的就来火车站等候了。
齐天看着来回在站台上踱步的肖艳秋安慰般地说着,“艳秋,你别急,这车还得有一会儿呢。”
艳秋点了点头,但她的眼睛依旧注视着远方,“我不急,只要他好好回来就好,不管伤成什么样我都接着,我一定好好照顾好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