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正月初六,来子在家里正式写起书来,才不管最终能写成什么样子的书,完全是按他的习惯,把他要说的话,痛痛快快说出来,这样写成的书,才保证会独一无二,无与伦比,才不管这样写成的书好不好出版,写书的意义绝不仅限于最终出版了没有。
来子这是头一次写书,用心用得太深太深,像他这样写书的,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关键就因为充分估计了他写书的意义,再怎么着也都值得,甚至再怎么着也乐在其中。
2002年六月份,历经一年半,来子写成了第一篇书,应该称书稿才对。这书稿没有书名,字迹马虎得别人是肯定无法认清,就是一本天书,他对这书稿十分满意,很有信心,虽然还只是书稿,但这书稿已经注定了,他最终能写成什么样子的书,已经注定了,他最终能达到怎样的目的,最起码故事结构立起来了。写故事书最难最难就是立故事结构。
来子吃惊到,竟能写得成这书稿来,最终也必将为最终能达到的目的感到吃惊,那些大道理是怎么讲来着,感到在他身上已经应验了一些大道理,以后必将在他身上更多更加深刻应验那些大道理,就好像是拿他做试验,倒要看看哪些大道理,最终能应验的,又有哪些大道理,只不过是一套骗人的鬼话。
路遥说过,写书是在卖血,来子写这书稿的艰难程度,勿庸比喻成卖血,卖血算得了什么,他只要举一个例子,就足以让所有的比喻,显得很蹩脚。他写这书稿,患过一次严重的神经衰弱,严重到什么程度,严重到连医院都怀疑他是患有病毒性心肌炎,甚至说他的心脏有先天性问题,要做心脏手术,严重到他都自认为,快到死亡线上了,忍不住去长沙发了一回疯,过后去萍乡住了三天医院,就像他写的书是独一无二一样,他写书的艰难程度也是独一无二,他写书越是艰难,就越是充分估计写书的意义,就越是充分想像,最终能达到的目的。
2003年九月,来子在书搞的基础上写成了书,书名叫《放纵情感》,如果要吹牛的话,世上任何一本书,对其作者的意义都比不得《放纵情感》对他的意义,世上任何一本书,对其时代的意义都比不得《放纵情感》对其时代的意义。
《放纵情感》虽然有不少毛病,还可以修改得更好更好,但《放纵情感》怎么着,也不能还只算是书稿,《放纵情感》已经有了独自的生命,也就应该有独自的命运,来子急于试试《放纵情感》的命运会怎样,不怎么去想,《放纵情感》还存在哪些毛病,还有哪些地方应该可以修改得更好,完全被《放纵情感》的整体优越性所打动,自鸣得意甚至以为经得住历史的检验,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没理由不试一试让《放纵情感》获得独自的命运,更何况他还是个急性子。
来子刚刚写成《放纵情感》到以特快专递将《放纵情感》邮寄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去,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可见他是多么地激动,就好像买彩票中了大奖,急于兑奖一样,在写成《放纵情感》之前,确实没怎么想过,写成《放纵情感》后该怎么办,好像写成《放纵情感》与写成《放纵情感》后该怎么办是两回事,所以在写成《放纵情感》之前,一心不能二用,不能分出心思,去想写成《放纵情感》后该怎么办,写成后竟这么快,就以特快专递将《放纵情感》邮寄上海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去,这与他好不容易才写成《放纵情感》形成鲜明的对比,好像他写成《放纵情感》,无论怎样采取行动,最终必将能达到注定会达到的目的。
没隔几天,来子接到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打来的电话,称《放纵情感》的字写得太马虎啦,怎么能马虎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想到,有人连写书的字都写得这么马虎,好像能够从中看出,来子肯定也很马虎对待写书的意义,不抱什么希望,可以肯定的是,上海文艺出版总社文学编辑室,以前还从没有收到过字写得有《放纵情感》这样马虎的来稿,好像除了说《放纵情感》的字写得马虎,再没什么见解可言,好像《放纵情感》只是想要参加一个书法比赛的书法作品,还不够入围。
来子则回答说,他写字是写得天下第一马虎,都不好意思,顺便问一问对《放纵情感》还有没有其它什么见解可言。《放纵情感》的字,写得马不马虎,他心中当然有数,认为《放纵情感》的字写得并不马虎,出版社的人只要有像老师批改学生作业那样的认真负责态度,就一定认得出来,难道出版社的人,对待《放纵情感》还比不上老师对待学生作业那么认真负责。甚至认为,就连《放纵情感》里面存在的不少毛病,出版社的人也应该会帮他修改掉,比像老师修改学生作业中的毛病还要认真负责,《放纵情感》的字写得这么一点点马虎,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如果稍不留神把字写马虎了,别人是很难认得出来的,他如果是随意写字的话,别人肯定认不出来的,有的字连他也认不出来,但他会连惯句子估摸出来。
又隔几天后《放纵情感》被退回来了,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称是字迹模糊,难以卒读,希望来子能认真誊写后,就近与当地出版社联系,非常感谢来子对他们出版社的大力支持。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只不过是番毫无感情,毫无见解的套话,来子却如获至宝,好像他好不容易写成《放纵情感》终于有了一点点回报,这也是他头一次从这张纸条中接触到“誊写”这个词,觉得出版社的人,用词就是深邃,真正是用词的行家里手,可他还是不太清楚,“誊写”这个词的意思。
来子并不打算将《放纵情感》认真誊写一遍,要将《放纵情感》认真誊写一遍,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难太难啦,光是将《放纵情感》抄写一遍,就很难很难,恐怕他无论怎样要将《放纵情感》誊写一遍,最终也会变成是抄写,无法真正做到将《放纵情感》誊写一遍,还是认为《放纵情感》的字,已经写得很不错了。
来子权衡之下,要对《放纵情感》采取两套救助措施,所以急急忙忙就用红圆珠笔,将《放纵情感》画了句子,算作是加了标点符号,很怀疑,这样做对《放纵情感》是有益还是有损,本身对加标点符号的做法,很不适应,也不太会加标点符号,如果拿加标点符号考试的话,他会考得不好,他又写字写得马虎,又不会加标点符号,但却一点也不影响,对《放纵情感》的信心。哪怕情知有不少毛病也不影响对《放纵情感》的信心。
来子为了表明对《放纵情感》充满信心,还给《放纵情感》写了一个《特别提示》,《放纵情感》确实很特别,该要有个《特别提示》。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特别提示》,只能说,有了这个《特别提示》,就更加显得他与《放纵情感》是多么的关系密切,就更加显得《放纵情感》与其时代是多么的关系密切,这也正是他对《放纵情感》的信心所在,甚至认为《放纵情感》里的不少毛病,也都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很快,来子又将《放纵情感》邮寄BJ的群众出版社去。他这次选择群众出版社的过程,就是一次心理演变的过程,这次心理演变的过程,比得上一场持久激烈的战役,纷繁复杂,瞬息万变。真是怎么说也说不清楚。
十几天后,《放纵情感》被群众出版社退了回来,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条,称他们出版社是对XX业务出版物的专业出版社,《放纵情感》不属他们出版社的出版范围,请来子联系有关读物的出版单位为妥,感谢来子对他们出版社的信任和支持。明眼人一看就知,这同样是一番没有感情、没有见解的套话。
来子却同样如获至宝,至少表明,《放纵情感》已经跟两个出版社打过交道,至少表明,《放纵情感》已经有了独自的命运,还是对《放纵情感》充满信心。就好像和氏壁的故事那样,传说有个姓和氏的人,很神奇地得到一块天然宝石,断定这块天然宝石能打磨成一块价值倾城的壁玉,并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把这块天然宝石敬献给楚王,然而这块天然宝石,看上去就跟一般的石块没什么区别,前两个楚王不相信这块天然宝石能打磨成一块价值倾城的壁玉,也就让和氏吃了许多苦头,甚至锯掉了和氏的两条腿,可和氏依然坚信,这块天然宝石能打磨成一块价值倾城的壁玉,最终第三个楚王用这块天然宝石打磨成了一块价值倾城的碧玉,那就是和氏壁。他真是感到,《放纵情感》的命运与和氏壁的故事里那块天然宝石的命运有着相似之处。好事多磨,这个大道理从古到今都最受人们推崇。
很快来子又主动与茶陵县文化局扯上了,并急忙又将《放纵情感》送到茶陵县文化局,顾名思义,以为知道茶陵县文化局是干什么的。他这样做真是犯贱,也清楚他是在犯贱,他很好奇,心想茶陵县文化局以前肯定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没有碰到过这么犯贱的人,明知是犯贱,确还故意犯贱,很象是故意试试茶陵县文化局到底是干什么的,真是有点创意。
结果茶陵文化局并不识趣,反应冷漠,但并不能说茶陵县文化局有什么失职的地方,都很正常。
《放纵情感》在茶陵县文化局放罢了两个星期后,来子又带着《放纵情感》去了长沙。
长沙有个出版集团,来子原以为凭着《放纵情感》或许能与出版集团多多少少扯上什么关系。来子找了出版集团,结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别妄想凭着《放纵情感》与出版集团扯上任何关系,原来,不能光从名称上就理解出版集团是干什么,鬼才知道出版集团到底是干什么的,好像越是从名称上就能理解成跟文化有关,就越是不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的,就越是见不得人,就越是暗箱操作。
转而,来子立马又去找了湖南文艺出版社,虽然《放纵情感》已跟两个出版社打过交道,两次都被退回,但这毕竟是他头一次亲自带着《放纵情感》去找出版社,当然会相当重视,以为凭着《放纵情感》注定要与湖南文艺出版社扯上一些关系,运气好的话还能与湖南文艺出版社发生那么一档子情,不认为《放纵情感》只有能在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才算与湖南文艺出版社发生那么一档子事情,不认为湖南文艺出版社纯粹只是做出版生意的商家,还应该有一些社会责任的担当,说的直白一点,就算《放纵情感》还不能在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也应该有一些交流,甚至成为一段佳话。
在湖南文艺出版社,首先有位总编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放纵情感》的《特别提示》,他对来子的表态是,让来子去另找一个人,那个则是决定收还是不收稿子的人,他则一概不收搞子,就看来子能不能说服那人,好像来子带着《放纵情感》亲自找来就只为了投稿,就只为了出版,这总编也只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职,领一份工资而已,比起一点文化也没有的人,对文字性东西缺乏应有的崇敬,好像无论来子是怎样写成《放纵情感》,无论《放纵情感》写得怎么样,都无须大惊小怪。
这总编表态的意思,很明确,可还是让来子有些想不通,这总编表态的意思,明显还暗示着什么。
紧接着,来子只好去找总编指的那一个人。那人看了《放纵情感》的《特别提示》后,对来子的表态是,来子没必要将《放纵情感》放置在这里,就算勉强将《放纵情感》放置在这里,也绝对没有出版的希望,那只会让来子白白苦等一场,他很能体会得到那样白白苦等一场是什么滋味,又何苦要将《放纵情感》放置在这里,好像来子亲自带着《放纵情感》来找湖南文艺出版社,其意义仅限于能不能出版,甚至来子好不容易写成《放纵情感》其意义也仅限于能不能出版,能出版就有意义,不能出版就一点意义也没有,好像来子好不容易写成《放纵情感》竟不能出版,没有一点意义,都不能引起那人丝毫的叹息,比起一点文化也没有的人,对《放纵情感》缺乏应有的敬意,那人甚至一点都不想向来子解释一下,为什么《放纵情感》放置在这里一点出版的希望也没有,好像来子对《放纵情感》充满信心的地方,也正是《放纵情感》在这里一点出版的希望也没有的原因所在。
那人给来子提供的一个比较可行性的建议是,要来子去定王台图书批发市场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书商会对《放纵情感》感兴趣,这种建议,从那人口中说出来就特别有份量,丝毫不用怀疑其真实可靠性,那人怕来子一时难以理解,还做了必要的解释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