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点点头,此时他已然涕泗横流,又被严寒冻得结了冰,青一块紫一块的,说不上来的狼狈和凄惨。
赵庆痛苦地朝自己胸口捶了好几拳,“是我没用,一开始还有赢有输……好几次眼看着就要上岸了!但是,但是我管不住自己的手啊!”
“尤其是后来,他们看我赌的凶,居然联合做局害我!”他突然用拳头疯狂的捶着椅子,搞得血污喷溅,状如疯魔,“他们也不是东西,都该死!害得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凭什么不跟我一起下地狱!”
一直旁听的范大爷冷笑,“你倒是会怪,怎么不怪你自己。”
赵庆双眼通红的看向他,突然开始咬牙猛抽自己的脸,一边抽一边嚎啕,“你说的对!是我该死,是我该死,我太想翻身了,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啊!可我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每天一睁眼就是好几万!哪怕要我去要饭、去卖肾……可孩子她!她凭什么受这个罪!”
她瞧着赵庆抽的情真意切,哭的声嘶力竭,眼瞅着一个脑袋被抽得两个大,也有些于心不忍,“好了好了,别打了。说说别的——你有个娃娃?”
赵庆又疯嚎了好一会儿,才力竭着慢慢停下,仿佛缓不过来,好半天才艰难地点点头。
谢小星点了点头,紧跟着问,“娃娃里,有钱?”
她感觉赵庆的神色有一瞬间动摇,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那种脱力与憔悴,嘴唇微抖,“是……楠楠是我的命根子,我不能就那么看着她死。我就拼命攒了钱……”
谢小星却继续追问,“你,哪来的钱?”
仿佛被这个追问刺激,赵庆的头猛然弹起,竖起左手指天赌咒,“我发誓,为了楠楠,我已经戒赌了!这就是证据!”他的左手小指和无名指都没了,估计是被他发誓生生剁掉了。
“虽然她和楠楠都离开了我……但我知道,她们还是爱我的。我戒赌后,每天都去工地搬砖、筛沙子、做苦力。有了钱我就攒在娃娃肚子里,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就想着攒一大笔钱,给楠楠治病,让我老婆也能过两天好日子。”
“我从没奢望她们能原谅我,只想尽我最大的努力,多赚一点是一点。但没想到,我出去打工的时候,不小心失足了……”
谢小星却突然打断,语气平静的近乎冷淡,“你们工地没赔两个钱给家属?”
范大爷惊异于她的脑回路,忍不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赵庆愣了愣,沮丧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人死如灯灭,后事如何他确实也不容易知晓。
谢小星将话题又转回了正途,“娃娃肚子里有多少钱,你有数吧?”
赵庆迟疑,抱着头,“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有3、4万?”
“是45800块。”谢小星往椅子上一靠,“现在娃娃和钱都在我手里,你怎么打算,想要吗?”
赵庆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却又很快暗下来,咧开被自己抽得满是血的嘴,“还有什么用啊。”
他耷拉着脑袋,好一会儿,才缓缓地问,“您是阴差吧?差爷,能帮我一个忙吗?”
“求求你,帮我看看她,看看楠楠,把这些钱,带给她。”
从赵庆那出来,往电梯走的时候,起初谢小星和范统都默默无语。
走了一阵,范统发问,“你刚才为什么突然问抚恤金的事。”
谢小星朝手心里哈了口气,搓了搓,“娃娃不是说它这个赌鬼爹有钱么,我想问问那些钱是不是就是抚恤金。”
你这是还想发“死人财”呗,不太鬼道吧?
范统皱眉,“你相信它?也相信他?”
谢小星张口就来,“我信他个屁,烂赌鬼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娃娃肚子里的钱也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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