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万秋挪开身子,移开视线,让刘哥的身子将那个场面有所遮挡,不愿意再次目睹那个让人心理极不舒服的现场。她把眼睛往空白的墙上看过去。之前她刚进房间时的所见,好像在她的脑子里牢牢地扎了根,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就像涌泉一样一个劲儿地不断地冒出来。她能听见有液体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早已搁置好的一只红色塑料盆里。滴答滴答的声音就像雨水击窗,开始时候的节奏较快,不一会儿,就变得迟缓起来。
刘哥扎着马步的两腿,如同两根弹簧一样,又像螳螂的两只后爪,跟着音乐的节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弹性十足。
祖万秋呆傻了一样,退回到门口,连室内的白墙也不敢再看了。这时候,被剥了皮的小狗儿叫了起来。叫声不是很大,有些赢弱和颤抖。小狗的叫声,逐渐由含混变得清晰尖利。叫声的尖利并非笔直,声线毛糙,曲里拐弯,腔调呜咽颤抖,粘滞,施展不开。
祖万秋终于知道,之前那个医用注射器里面的液体是刘哥给小狗用的麻醉剂。现在它发出痛苦的叫声,估计是因为麻醉剂用量不准确,没起到较好的效果,痛感神经发出信号致使小狗痛苦的声音,突破绕颈之物失真地叫起来。
刘哥刚才忙活了一阵子,大概有些累,他拎着那把在灯光下不时凛光闪闪的小刀靠在墙上,看着祖万秋说,没见过吧,害怕了吗?
祖万秋心惊肉跳,也不敢正眼看那只小狗,说,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子对待它?
刘哥将那把小刀举在灯光底下,小刀上的油脂和血迹把它弄得红白花搭有些脏,他看着祖万秋说,我要在它肚子里给它装点东西。
说着,他从茶几上的一个大塑料包里取出几个500毫升瓶盖大小的白色小塑料包,每个小塑料包里面都装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一些白色的粉面子。
就是装这个,刘哥说,并向祖万秋举了举那些小塑料袋子。
菜市场上无论青菜萝卜,还是生熟荤腥,商家都喜欢上料打药,一来保鲜,二来增色,都是这么干的。祖万秋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食堂的承包人就曾经因为给菜上色、喷保鲜剂被撵滚蛋。可是学校食堂经营者签有合同,目标相对单一,比较好管理。菜市场就不一样了,经营者人数众多,五花八门,进货渠道也是错综复杂,地上放个菜筐或者铺个蛇皮袋子就可经营,只要交钱就没人管你问你姓甚名谁。管理者落了好处,睁只眼闭只眼不愿意管那么多。因此,为盈利多销,刘哥给待售的狗肉也增增味儿,保一保鲜都可以想见。
菜市场上卖狗肉的很多,祖万秋在连云港的时候,也曾经跟那些小姐妹们吃过一两次。但看人给狗剥皮,特别是给这么小的,估计才几个月左右大的幼犬剥皮,还是头一次。
剥了皮的小狗还没有死,浑身筛糠一样颤抖,它不敢叫,又不敢看刘哥。看见祖万秋,好像想求救于她,翻着眼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祖万秋。
祖万秋显然看见小狗的求救,但她也无能为力,不知道该怎么向刘哥说,阻止他吗?恐怕无济于事;即便把小狗解救下来,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把它送到宠物医院做缝合术,将它的被剥掉的皮重新缝上去吗?
上面的想法好像都不可能实现。场景太凄惨了,平时看起来笑眯眯的刘哥,没想到是如此心毒手狠,对祖万秋来说,别说让她围观了,就是路过瞅一眼,恐怕就能形成她一生的阴影。比如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小狗凄惨无助,哀告无门的样子,此情此景恐怕将如影随形,伴随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