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草村东边的山脚下，二牙子抖得如寒风中的风筝，一把大刀横在他脖子上。

大刀另一边握在一个青衣布鞋、脸上长了条刀疤的老年人身上，那老人脸上皱纹纵横，面色阴狠，说：“都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

二牙子苦着说，点头的时候脖子碰到凉凉的刀锋，吓得他赶紧往后缩。

“记清楚了就去吧，记住，下个月十五必须回来，不然毒发穿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嗯嗯。”二牙子颤抖着说：“谢谢老爷。”

“刷”地一声，老人将大刀收回刀鞘，伸手往二牙子脑袋用力一拍，骂道：“怂货，滚吧。”

听到这话二牙子如蒙大赦，屁滚尿流地朝苦草村而去。

李洵和王进宝商量再去找二牙子时，就听到二牙子回来的消息，两人前去探望，听到二牙子说走错路了迷路进了一个山谷，好几天爬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好好安慰他之后就报告了村老，言说二牙子不对劲，让村里多注意。

之后李洵回去继续修炼，一切杂事都不管，全心全力突破炼气三层。

长期无法突破，李洵从一开始的焦躁到逐渐平静下来，不再着急，只是每天画三张小感灵符。

李虎拎着灵石去街上买感灵符，去了好几趟都没找到，有人告诉他，感灵符是最珍贵的玩意，符师画出来还没离手呢，就已经被预定了。

十二月初八的时候，张巧灵在吃饭间忽然做出决定。

“我要跟着小汜去凡人界。”

八月十五就是凡人离宗的日子，还有七天了。

李洵和李汜听到这个消息都无比吃惊，李汜眼睛一红，喊道：“娘。”

李洵看向李虎，发现对方脸色铁青，但什么话都没说。

李洵知道父亲和母亲恩爱，不愿分开，但小汜还好，需要人照顾。

如果父亲也跟着过去，就会把自己一个人抛在这里，而李洵绝不可能跟着离开，他不愿意放弃仙路。

气氛陷入一种难言的焦灼。

大家在沉默中把饭吃完，没有再聊这个话题。

晚上，李洵跳到屋顶上，仰望星空，看着满天星河，思索着自己的前路。

他经常看些画本子，前世也看了不少小说，知道修仙漫漫长路，固定是孤独的旅程，身边无论是父母妻儿子女、还是师长弟子同伴，都不可能永远伴随下去，走到后面一定会人越来越少，越来越独孤。

但他没有想到，这一天可能来得如此之快。

心虚悠悠，带着股不知名的惆怅，抬头看下面，李汜仰头望他，面色沉静。

李洵跳下来，喊：“小汜。”

李汜说：“哥，你可以带我跳上去吗？”

他指了指屋顶。

“可以。”

李洵将他提上去，李汜在上面坐稳了，指着一个方向说：“哥，你看，那是朝灵镇的方向。”

李洵看过去，那是他们每天去镇上的路，但并不是朝灵镇的方向，李汜不知道。

他没有想到弟弟上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漂亮的满天星河，而是他从未去过的遥远的朝灵镇。

李汜指着那个方向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李洵看向他。

“你轻松地感灵成功，可以自由地出入朝灵镇，可以学习画符，成为众人尊崇的符师，可以踏上一条更加璀璨的道路，或许能长生不老。”

“而我，只能离开生我养我的家乡，还没长大就要出去闯荡，学习了所谓纵横之术，去游说一个不知道好歹的帝王。”

“或许一个说不好，我就被砍了。”

李汜的话语轻飘飘，李洵看着他平静的面孔，蓦然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