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农妇对她们父女俩不理不睬,径自端上了饭菜,大吃、大嚼了起来。
当晚,小阿梨的胸腹饱胀欲裂,身体燥热难耐,不思饭食,只顾着一个劲儿地低头喝水。
“阿梨呀,你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呢?!可别是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邪发热了吧?!”
陈阿大瞧着情形不对,连忙摸了一把她的额头,惊慌失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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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梨的这一场热病,十分地凶猛、缠绵,久疴不愈,足足躺倒了五、六个月之久,适才慢慢地好转爬起,但从此,就变成了一副愚钝、呆傻,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的痴儿形态。她的爹娘,时常为了她吵闹、打骂,家里头,没有一天的安宁日子:
“你这个遭雷劈、背时运的瞎眼老东西!”
小阿梨她娘,动辄便指天画地地,痛骂陈阿大道:“人家说,‘养儿为防老,养女换千金’,可咱们家倒好,弄了这么一头神兽喂着!你瞧瞧她那副蠢德性,将来,谁会愿意买她做媳妇儿呢?!——这说一千、道一万哪,你当初,就不该把她捡回来!”
“你怨我??你居然,还好意思怨我?!要不是你那肚皮不争气,回回生下来的都是死胎,我又怎么会蠢到,去拣一个野孩子回来?!”
陈阿大也毫不留情地反击她道。
每逢此际,小阿梨总是一声不吭地紧紧贴进墙角儿,蜷缩成一小团的模样儿,低着头,默默地流泪不止。
阿梨异常悲哀地飘浮于虚无的天际,对着她遥遥张望着,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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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小阿梨象这样儿憨头憨脑、笨手笨脚地,长到了十岁的时节,不仅在智力和容貌方面,没有一丝的改善,其身材,更是如同侏儒一般的粗矮难看、扭曲变形。
“你这个肮脏的杀猪汉、死屠户!你还打算,把她供养到几时啊?”
那小阿梨的养母,自然也就越发地容不下她,整天摔锅砸铁地,胁迫陈阿大道:“咱们家,倒是有很多的闲饭可吃吗?!你要是再不赶紧地卖了她,老娘就立马儿改嫁走人!”
陈阿大被逼无奈,只得含悲忍痛地收下了一名,乡里人皆称其为“麻婆子”(蓖麻花)的牙婆子三文铜钱,将小阿梨辗转卖入了济南府境内的长风客栈。
阿梨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其实是处在一种虚幻的境地当中,雾像镜游,一切的所见所闻,皆是幼年的记忆重叠,而并非是今时今日的真实场景;只可惜,整个脑袋老是昏昏沉沉、晃晃悠悠儿的,难以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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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极为仔细地,检查着阿梨的两只臂骨:没有一丝折断,或者是裂纹的迹象;复又摸她的脉数,从容和缓,勃而有力;听她的呼吸,节奏均匀,绵而幽长——身体不仅全无虚损的不良之状,相反,要比寻常的孩子,强壮结实、精力充沛得多了。
“怪事,这可真是天大的怪事啊!”
无名不由得暗中啧啧称奇道:“别是我先前看走了眼,她竟然已经习武多年,内、外兼修了吗?!”就伸出了食、中二指,搭在她右腕处的脉门之上,输入了少顷的内力相试。
果不其然,当无名所发出的内力,甫一接触阿梨的经络,立马儿便被一小股微弱的力道,很是坚决地抗拒弹回;并且,伴随着无名的内力逐渐增强,这一小股儿微弱的力道,亦是相应不断地加强、加大,直到他悠悠使出了半成的功力,此力方才明显不敌了起来。
“阿梨她一个刚刚八、九岁的小娃娃,又何来如此精纯的内力呢?!”
无名生怕自己会伤害到她,就连忙撒手,心内大为困惑道。
“依照着骨骼的发育程度,阿梨今年至少已经十四、五岁了,可为什么她的外貌和体态,仍然如此稚嫩呢?真是令人费解。”
等到再进一步地施展出了独门的摸骨术,详察了她的周身骨骼之后,无名更觉不解道:“看来呀,这内中的答案,也就只有她本人知晓了......不过,既然她没有受伤,那为什么还会迟迟地昏睡不醒呢?!”
无名满怀疑惑地一扫眼间,忽然注意到,就在阿梨胸腔正中的部位,微微隆有一块儿,婴儿巴掌大小的鼓胀包垒,立时心中一动道:“可是内力纠结、攀缠在此所致吗?”
于是无名连忙再次运功试探,果真发现,阿梨的胸腔正中,确有一小股儿混乱的劲道,团缠如麻、停滞成球儿,不禁暗自释怀道:“嗯,这就对了——一定是这个傻丫头,徒有一身精纯的内力,但又因其技巧不足,突然间蘧发未收,以致于内息紊乱,气、血犯冲,堵住了灵台之路。”
“请问夫子,阿梨这孩子,可还有救儿吗?”
那李益见状,施礼赔笑道。
“哼,始终都没有人对症下药,又怎么可能有救儿呢?!”
无名毫不客气地说着,便直接起身抱起了她,扬长而去了。
“如此,那便有劳夫子了。”
李益连忙满面笑容地趋走相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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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别院”的正房卧室中。
无名根基稳固、心凝意合,轻舒右臂,运功于掌,将右手的手心儿,缓缓抵至在阿梨的丹田穴,帮助她推宫活血,理顺经脉,逐步引导着她,把胸腔之间淤积失控的内力,一一地聚拢合并、拨乱反正,收回到了原位。
“嘻嘻,嘻嘻嘻!”
阿梨正在那虚无飘渺之境神游八方,孤立彷徨无依,突觉脐下三寸之处,霍然多出了一道热烘烘的暖流,既强且柔,源源不绝地往胸腹之间盘旋奔转,与自己体内的气息,逐渐地汇通、相融后,复又集和结束,一连运行了五个大周天,最终活活泼泼地,归纳进了丹田之中;全身上、下,真是说不出的舒畅、快意,不由得满心欢喜地咧嘴嘻笑了起来道。
——注:大周天,指全身经络的大循环。
“小顽童,快快醒来!都这么久了,还没有睡足吗?!”
无名这边儿则功成身退,正自徐徐然地沉臂收势,目睹此状,便抬手一拍她的脑袋,含笑斥责道。
“夫子,这是哪里呀?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呢?”
阿梨揉着眼皮跳下床铺,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迷迷瞪瞪地环顾着周围道。待无名对她解释清楚后,又惊异无比地懊恼说道:“唉,我居然昏睡了这么久!这些日子啊,丹凤小姐一定气闷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