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子,请留尊步,请留尊步哇!”
台侧的那两名小厮和李联等人见状,慌忙一齐挡在了他的面前,异口同声道。
“启禀公子,您显然是认错方向了,请容属下,带您返回吧——请!”
顾子谦的心中百般无奈,只得又示意顾子鲁和他一起,一左、一右地架住了朱振宇的两只臂膀,强笑说道。
“哎,哎!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
朱振宇正要勉力挣扎上前,一抬眼间,却瞧见了阿梨,此时、此刻望向自己的眼神之中,竟是充满了说不出的厌烦和不屑之色,心中顿时有如水泼,激灵的一下儿,就清醒了过来,毫无反抗地任由着二顾一路将自己架回了桌位,心灰意冷地黯然忖道:“唉,‘猪一只’啊‘猪一只’,你少自作多情、臭不要脸了——人家救你,不过只是出自侠义心肠罢了,唉!!”
经过这么一顿折腾,众人自是又对着他们这一桌儿,偷看、窃笑不已。那顾氏兄弟俩深感难堪,只得一齐低下头去,假装喝茶,聊以遮羞。
而朱振宇却是丝毫都不在意地,自顾昂首痴望着,此时早已端坐在台上正中位置的阿梨,但见她:
雪白的衣领高系,容颜不争、不怒,如兰似竹,镇定自持;目光清澈照人,神情庄重、肃穆,凛然不可侵犯;又因其所坐的位置,明显甚为重要,是以台下的众人,虽皆在暗中悄悄地议论和猜测她的身份,但却并无一人,对她口出不敬之语。
“她是这般的好,我自知是配不上她的。”
朱振宇的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又悲、又喜道:“不过,只要能象现在这样儿,时时刻刻地守在她的身边,那便死也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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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内室的卷缸里头,新添了几件书画精品,全是那渤海国的‘财神爷’昨日才送来的,你先过去瞧瞧,喜欢就尽管拿去好了。”
那武氏陪同着李益来到了外书房当中,见李忠和李联等人,又有许多的事宜要对李益禀报,便就带着香儿和小慈,自行往内室而去,李益见状,就连忙含笑说道。
——注,卷缸,又称书画缸或字画缸,是古人用来盛放书画作品的文房用品。
李益这么说着,就挥手示意李忠,跟着进去侍奉。
“二夫人请看,这第一幅画作,”
李忠便入内,将他提到的那六件书画作品,悉数抽取了出来,命小慈用双手捧着,自己则打开了其中的一件,躬身赔笑着,和香儿一起,展示在那武氏的面前道:“乃是‘华夏书画之祖’,顾恺之的传世名作,《三天女图》......”
“嗯,顾恺之此人,生平博学多才,尤善丹青,曾与曹不兴、陆探微、张僧繇四人,合称为‘六朝四大家’。他的画作,素来迁想妙得、以形写神,其点睛之妙,为苍生以来,从未有之。而这幅图画,便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了。”
武氏凝神细观着此画,面色兴奋异常地如痴、如醉道:“此画的风格,整体奇幻多变,色彩明丽、秀润;三名天女神态各异,其裙角儿、衣带,修长飘逸,栩栩如生、光华耀目,足可令人一望而脱俗,宛若身临其境。”
“二夫人果真是学识渊博、见解高深,对于历代大家的作品,更是了若指掌、如数家珍,老奴深感钦佩。”
李忠连忙含笑逢迎道。
“嗐,不过是闲暇之余的一点儿喜好罢了,不值一提。”
那武氏的脸上微露着得意之态,怡然颔首道:“嗯,不错,这副画作,甚合本夫人的眼缘——小慈,你且先收着,稍后,取代曹不兴的那副《赤盘龙》图,挂在卧室的东墙之上。”
“不必了,二夫人,还是由老奴亲自收好,再转交给锦葵嬷嬷经办为宜。”
李忠赔笑着,卷起画轴道。
“嗯,那就有劳你了,管家。”
武氏略一颔首,表示许可,又举目端详着,他和香儿共同展开的第二幅书画,侃侃言道:“此为东汉书法家,张芝的草书名作《今欲归帖》。此帖笔法高超、布局微妙,着实令人惊叹哪!难怪此人,素有‘草圣’之称啊!”如此点评已毕,复又再三观望此贴,频频颔首,沉吟不已道:“‘今欲归’、‘今欲归’,好、好啊,好一个今欲归!”
“启禀二夫人,咱们国公大人内书房的中堂字画,似乎年代过于久远,早就应该更新换代了,不如......”
李忠立马儿察言观色地揣度其意道。
“管家,说得好!!——”
那武氏果然正中下怀地眉开眼笑道:“可不正是如此吗?!快、快去,你这就马上命人,取而代之!”
“是,老奴遵命。”
李忠急忙答应着,卷起了书轴,跑到外面,吩咐给李联经办,且让他顺便把先前的那一幅《三天女图》,转交给锦葵接管;随后,又快速地跑了回来,继续和香儿,一同展开了第三幅书画。
“噢~,这副画儿嘛,却是张萱的《望月图》。”
武氏神情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兴致不高道:“张萱此人哪,只擅长于长卷人像,他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和《捣练图》卷,最是经典。而这幅画作嘛,却是立意平平,缺乏大气。”
“二夫人的金口玉评,自然是一语中的,再公正不过了。”
李忠随口恭维道。而后,顿了一顿,又偷眼观察着对方的眼眸当中,那难以掩饰的一丝欢愉之情,小心翼翼地补充说道:“可兴许是老奴一时眼花,不知怎的,总是觉得画中的这位宫装丽人,无论是身形、相貌,还是风华、气度,都隐隐约约地,很有几分您的神采......”
“哦,是吗,我怎么瞧不出来呢?”
武氏神情泰然地,不动声色道。
“是啊,二夫人,奴婢这么仔细端量着,也是觉得如此呢!”
手持着卷首的香儿听了,便也探头向前,认认真真地看了几眼道。
“那么老奴,就也先代收着此画,”
李忠见她只是但笑不语,便自作聪明地卷起了画轴,躬身含笑道:“稍后,和顾恺之的那一幅,一同挂到您的东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