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站在不远处的夏意仿佛快变成石雕了，他还维持着鸟形，小小的，呆呆的。

夏意刚进入这个带着结界的小院就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是一种本能，他想逃离这里，但是他姐姐还在鹤羽的手里，他不能逃，所以只能拼命忍住恐惧，一动不动的站在这，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夏意，你怎么还这样？这里没有外人了可以变回来了。”

鹤羽没有注意到夏意的不适，毕竟他现在还是只灰不溜秋的小鸟，谁能看见他的表情。

她捣鼓出装着露秋实的盒子，她这些天都把露秋实泡在回天液里，帮助她恢复外伤，这会取出来那些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除了一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还需要一些时日。

“我将落神丹取出你姐姐就醒了，就是取丹得粗暴点，你别介意。”

鹤羽说完也不等夏意回话，一拳打在露秋实的腹部，那枚半透明的丹药吐了出来，伴随着露秋实的轻咳。

的确，取丹手法过于粗暴。

不过夏意也没空在意这些，他立刻扶起露秋实，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露露姐？露露姐？”

露秋实缓缓转醒，她抬头看见自己弟弟在喊她，下意识的对他笑了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痛的皱起了眉。

“我还活着？”

露秋实的声音沙哑轻飘，带着不确定。

“是的，露露姐，还活着！还活着！”

夏意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露秋实的下颌处小半边脸都被扯掉，现在慢慢长出新的肉芽。

“我，给小意你惹麻烦了。”

露秋实说话很费力，也断断续续，鹤羽有些看不过去了。

“反正小鱼也没了，那池子给你姐姐泡泡吧，大补着呢。”

她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苦情戏码了，手一挥指着那水潭说道。

“不行。”

夏意还未开口，陆骁回先说话了，他声音虽没有起伏，但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他不高兴。

夏意见状哪里敢动，露秋实也感受到了恐惧，也不再说话，场面一下子就变得诡异安静。

而那只小小的火红的四脚蛇也终于自己连滚带爬的挪了过来，它站在水潭边睁着褐色的大眼睛看着四人。

“xiu？”

那纯透的眸子给人一种不谙世事的愚蠢感。

然后当着陆骁回的面脚滑，摔进了水潭里。

“哼！就泡！那是我的鱼塘，你不愿意当小鱼了自然就轮到别人泡！”

说罢捞起露秋实就往水潭走去，庭院不大也没有两步路，众人都没有回过神时露秋实已经被丢进水里，而四脚蛇也趁机爬上了露秋实的肩膀，尾巴泡在水里享受的很。

“你！”

“我什么？你不是要走吗？还在意这个破鱼塘干嘛，我爱往里面放什么就放什么，你根本管不着！”

说完鹤羽自己都愣住了，这般使性子的话她以前是断然说不出的，这不像她。

更像是那个白鹤羽会说的话。

“抱歉……”

鹤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觉得有些累了。

“我乏了，需要休息一下。”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作何反应，便回到了卧室躺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往事皆浮现脑海，以前她每天只需想着如何变强，如何向上，现在也如此。

可，她能感觉到这个世界与她之间是有一层薄膜的，白鹤羽这具身体好像就是那层膜，她触摸不到真实。

师尊对她好，师兄对她好，都是因为她是白鹤羽，而非鹤羽。

而鹤羽没有师兄，她就是听灵山所有弟子的标准，她的师尊只会告诉她不能懈怠，落后只会被抛弃。

在这里她不用永远都站的笔直，她不用对所有人露出笑脸，她不用每天卯时起练剑，她不用做出任何让步。

她可以任性，她可以撒娇，她可以摆臭脸，她可以拒绝一切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她好像是白鹤羽不再是鹤羽了。

她可以很笨，可以很弱，可以很讨厌。

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披着白鹤羽的皮囊，如果她不是白鹤羽，那么师尊不会这样包容她，师兄也不会对她这样好。

【你的识海浑浊了。】

突然一道声音在鹤羽脑海中响起。

【每次出门都会带些阿猫阿狗回来，这次连识海里都装了脏东西。】

鹤羽听见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那些阴郁的思绪一扫而空。

心境豁然开朗，仿佛拨开云雾，天又晴了。

陆骁回踱步进来，他双手抱胸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可奈何。

“你是遇见了什么了，心魔镜的碎片都能被你带回来，我要是没发现你怕是要堕魔了。”

“堕魔？”

鹤羽呢喃。

“你这么弱，还能被心魔镜缠上，真是奇怪。”

陆骁回捏着那枚细碎剔透的镜片有些不解。

“我现在弱但是我未来可期，所以这个碎片一眼就看透了我的本质！”

鹤羽为自己辩驳着，同时也好奇的打量着碎片。

本来从看见‘恶’开始的烦躁感一扫而空，整个阴郁的心境又恢复了正常，回想起这些天自己的心理状态鹤羽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点恶心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