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语气里是浓重的嫌弃和不屑。
傅如甯看着床头那盏暖黄的睡眠灯,她沉思了片刻,扭了下身子,示意男人松开她。
男人不理解,但照做了。
傅如甯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找了个瓶子出来。
她在那窸窸窣窣地倒着瓶子里的东西,男人在一旁疑惑地看着。
傅如甯数了数手心里的褪黑素软糖,三颗不行,是不是还是少了点,再加一颗吧。
行,就四颗。
保证他马上就睡着了。
傅如甯重新上床,她轻咳了一声,面对男人说:“你把嘴张开。”
男人听话得很,张嘴。
傅如甯见状把手心覆上去,把那几颗褪黑素软糖都塞他嘴里。
“咳咳……”男人闷声咳了两声,“这什么东西?”
“不许吐,给我咽下去。”
“行吧,你给我的毒药也得吃。”男人嚼了嚼嘴里的糖,口齿还有些含糊不清的。
等他把那四颗糖吃完,他又从床上起来。
傅如甯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你干嘛去?”
“漱口,这不是糖吗?”
傅如甯心想他还挺讲究。
等男人再回到床上,他的身子又贴了过来,整个人懒懒地挨着她,这么大一张床非要挤在半边。
黑暗中,两人产生了以下的对话。
傅如甯语气不善道:“你睡过去点。”
“这样暖和。”
“现在夏天了。”
“还是初夏,不热。”
“……”
傅如甯听着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人在睡意朦胧时都是意志薄弱的。
她忽而问:“小庭,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睡书房的地上吗?”
男人蹭了蹭她的肩膀,喃喃道:“因为书房那扇墙后面就是你的床,他想靠你近一点。”
“为什么不直接进房间睡?”
“怕吵你睡觉,怕你作息不好,又开始日夜颠倒,他本来起得也早,索性就不进房间了。”
傅如甯听着男人低低淡淡的嗓音,心里说不上的百般滋味。
要是单论行为,萧景庭竟然还是出于体贴,可他们那时是夫妻,就算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他们平日里聚少离多,他又‘体贴’的为了不打扰她睡觉就不进卧室睡觉,那在某种程度上也就减少了他们本就不多的交流。
就算吵醒她又怎么样,他们可以在一起说说话,说说白天发生的事情。
也不至于让她一觉醒来都是满室的空荡。
身后的男人呼吸声开始逐渐变得绵长。
傅如甯抓紧时间继续问:“那他以前在我家也经常睡地上吗,是为什么?”
男人已经很困了,但这时候还是很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你说梦话,他靠着墙壁听到过,所以他习惯性听你的墙角,你躲被窝里看小说哭到几点他都知道。”
傅如甯愣怔住。
难怪当初傅峥会发现她晚上哭到呼吸性碱中毒。
她还想再问什么,可身后的男人已经彻底关机了。
无论她怎么喊他戳他,都没有回应。
长夜漫漫,留下傅如甯自己一人辗转反侧。
现在她听到这些,她丝毫不觉得傅峥心理阴暗,也不会觉得他的偷窥欲多吓人。
她只是觉得有点心酸,他白日里努力做个正常人,可在暗夜里没人看到的地方,他那过去十年颠沛流离留下的阴影依旧存在。
他确实有点可怜。
……
萧景庭睁眼的时候,房间里面的阳光已经晒了半床。
遮光帘早就被拉开,只有轻薄的薄纱随着微敞开的窗户轻轻拂动。
他意识到自己在傅如甯的房间里,且在她的床上。
但房间里没有她。
萧景庭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人醒了但大脑好像还没醒。
也是见了鬼,怎么能睡这么久。
不过他一想,按照这个时间点,傅家人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应该都不在家了。
正这么想着,他掀开被子,却见床尾的被角上盘着一个东西,再仔细一看,是那是三花小六。
萧景庭也没吵醒那猫,随它去。
傅如甯对家里的雌性生物都格外的宠爱,比如朵朵,比如小六,比如许洛。
对雄性生物就不会有这种偏爱了,小四小五就是小公猫,她就不会抱着喊宝宝。
萧景庭下床,拿起衣服准备去卫生间换,谁知突然听到房门有转动声……
他下意识想躲进卫生间里。
而后却听到了外面传来对话声——
“诶,洛洛你找什么呢?”
是傅如甯的声音,她制止了要开门的许洛。
“甯甯妈妈,我找小六,小六不知道跑哪去了,家里都找遍了,可能是跑你房间里睡觉去了。”
傅如甯说:“那我去找找,你去陪爷爷他们玩吧。”
“好的。”
许洛乖巧地离开,小女孩的脚步声走远。
再推门进来的只有傅如甯。
萧景庭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周六。
大人不用上班,孩子不用上学。
萧景庭看着傅如甯走近,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找她的目的是为了压制那第二人格,可谁知道他的意志力竟薄弱成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让那人有了可乘之机。
他哪怕是面对那么多股东都不会有这种慌张的情绪,可现在他有。
四目相对间,傅如甯的神色很正常。
反倒是萧景庭沉不住气,先出了声:“我……”
傅如甯也不想听他磨叽。
“你什么,你赶紧给我出点精神损失费吧,这差事比我想象的难多了。”
闻言,萧景庭的眉头舒展,像是松了口气。
“稍等,我找手机。”
傅如甯看他一本正经地在房间里找手机,大概是找手机给她转账,她不禁想起小庭吐槽他的那些话。
好像不装会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