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每天能吃一碗赤豆汤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你是有钱人,不,是很有钱的。”
“哈哈,我说过,外婆家族是陶朱公后代。”
夏雪眼前的画面渐渐时远时近:飞檐翘角,石头墙,木头门,黛青瓦,高高的石头门槛磨得光溜溜的,门口是深深窄窄的长巷子,大大小小的圆石子。一个老妇人,牵着一个小孩子,坐在光光的门槛子上,老妇人娓娓的:“小小子坐门墩,哭着闹着要媳妇,要媳妇干嘛......”忽然远处隐约传来吆喝声:“卖赤豆汤了!赤豆汤要毋?”孩子扭头聆听,眼里的光芒越来越亮......
夏雪把茶盏放在陶冶面前:“绿茶,梅家坞的绿茶,闻着还好,尝尝看。”
陶冶喝了一口,沉吟着一字一顿:“夏老师,我女儿——你觉得我女儿还可以吗?”
“还好吧。”夏雪沉吟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小孩子嘛,各有所长,她还是挺可爱的。”
“没问题吗?”陶冶盯着夏雪,又追一句,“没问题吧?”
夏雪咽了口水:“是的,我是这么觉得,只是平时你们可以陪陪孩子,陪着她写作业什么的,慢慢地孩子就能跟上来了。”
陶冶收回目光:“我平时工作比较忙,原先她妈妈不上班,全职在家带孩子,可能是方法吧?她,没文化。”
“你前妻没文化吗?”
“我有两个前妻,你指的是哪个?”
夏雪想了想:“不好意思,跳过,不说了。”
陶冶喝了一大口,慢慢送入喉咙。他看了眼夏雪,沉默了一会儿:“我和第一任妻子,可以说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她父亲和我父亲都算得上是革命干部,经济上也差不多,她不光漂亮,文化程度还比我略高一点。她是独女,喜欢浪漫,心气比较高,周末呢,喜欢让我陪着她出去玩;我呢,虽然很爱她,但我也爱我母亲,爱我的家,我母亲的出身放在现在,是真正士族名门,是大家闺秀,但是她任劳任怨,和我前妻的性格脾气有点不同吧,我们的儿子全是我母亲带大的,我有点自负,血气方刚,因为这个,我们两发生了矛盾,结果她说离婚,我说离就离,就离了。”
那个传说应该有差不多二十年了。当时,有各种版本流传。
陶冶又倒了一盏,慢慢地举起,喝了一口。屋里很静。
“后来我和朋友合伙开了个歌舞厅,生意很火,我的第二任就是当时招来的前台服务。”陶冶静静喝了一口。
“她跟着我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那时她很年轻,很漂亮,也很懂事。但是很快我就知道她和我不是一路人,可是我得对人家负责。那时我很矛盾。我们过来三四年才去领证结婚,不是像有的人说的那样,婚内出轨。做好人不容易,做坏人也不容易。”他的声音越来越沉。
夏雪不知该怎么安慰陷在情绪里的陶冶。两个人都不说话,只听得电磁炉呲呲呲的声音。
陶冶抬头看着夏雪,深深地看了一眼,嘴角若有若无地浮现出笑意:“谢谢你听我说。”
夏雪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唏嘘,她轻轻的摇摇头,夏雪提起烧水壶加水。
“礼尚往来,领导酒量好,我这里有朋友送的农家酿的米烧,不值钱,我借花献佛送给领导吧。”夏雪抱出钱金莉给的那小坛酒。
陶冶略感意外,马上微笑着伸手接住:“哎呀,说不好意思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农家自酿的酒纯天然的,嗯,很香,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夏老师,下回有机会请夏老师小酌。”
这么冷的眼睛竟能笑出这么魔性的暖,夏雪也是看得有些走神:“好的好的,只要能帮得上。”
陶冶走后,夏雪发了好一阵的呆,齐耀明过得好吗?她过得不好,好在现在有事情忙。忙,挺好。她叹口气,看到放在茶几上的书就拿来,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只好读出声音:
“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序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时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人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