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灿事先已经打过电话，以为亿洋妈妈会出来接他们一下，走了一阵也没看到。一行人停在岔路口，唐灿看着夏雪，夏雪在前面带路，给亿洋妈妈打电话。

电梯到了四楼，三人出来，四下一瞅，都关着门。苏主任看看夏雪，夏雪说：“是这里，我来敲门吧。”

正说着，门开了。亿洋妈妈站在门口。她和唐灿差不多高，只是胖一些，一件已经走形的针织毛衣，一条紫红色长裤。女人脸上写满担忧和焦急。

面积不大，家里的装修很简单，一张本色小方桌靠墙而放，桌上还有两个菜碗靠墙放着，看来人了，亿洋妈妈收到冰箱里。桌子斜对面是一排布沙发，上面散落着书、玩具和几件外套。茶几上是书和玩具以及一些零碎糖果，地上有些饼干屑。沙发旁有两三张小凳子。东西多房间显得小而拥挤。

夏雪向亿洋妈妈介绍了李校长和其他成员，亿洋妈妈点点头指了指沙发让大家坐，唐灿问：“亿洋家长，昨天后来还好吧？”

“唐老师，孩子就那样没事的，你们来了，他也不一定肯和你们说什么的。”

“他人呢？”

“房间里，你们进来的时候他把门反锁了。”

“孩子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亿洋妈妈看看校长，欲言又止。李副校说：“没关系，实话实说，我们今天来，目的是更多地了解孩子更好的帮助孩子。希望家长不要有顾虑。”

亿洋妈妈艰难的说：“昨天我们看亿洋不做作业，玩手机，说了他几句，他很不高兴，还顶嘴，被他爸爸拿尺打了一下，也就那么一下，他就记在心里了，放学都不回家。这孩子，哎——”

“孩子常常玩手机吗？”

亿洋妈妈欲言又止，看了眼唐灿和夏雪：“也——不算——常常——”亿洋妈妈看看远处，低声说：“不过，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有时候出走会自己回来，我们也能找得到。夏老师知道的。”

夏雪说：“亿洋妈妈，亿洋很聪明，现在青春期是很重要的关键时期，光靠家长，你会很累，光靠学校老师，效果不一定很好。所以今天学校领导和心理咨询专家亲自来了，想更多地了解孩子，帮助孩子，你就不要顾虑了，好吗？”

亿洋妈妈苦笑一下说：“也不是，每次都是玩手机引起的。他玩手机已经有点入迷了，睡觉不睡，作业也不做，他说他要当网游主播，小时候我们不给他手机就是哭，现在不给他，他就和我们闹腾，夏老师是知道的，我们还有个二宝，才五岁，真没时间跟他耗，孩子不管我们这些难处啊！我现在真的有点怕这孩子。也怪我们，那时忙，只要孩子不闹就好。一开始觉得玩玩游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孩子很聪明自尊心强，唐老师，亿洋不想让人知道的。”

李副校长接过话茬：“亿洋妈妈，孩子的教育是个大事，我们现在来，不是来批评的，大家平复情绪，让我们的心理专家单独和谈谈心，看那看能不能打开心结，这么一次次出走不处理好，说不定还有下一次，家长你看呢？”

“对的对的，”苏慧杰接着说，“我们的目的是更好的帮到孩子，你看要不这样吧，谭老师先和孩子聊聊。李副校，你说呢？”

随行的谭老师看看亿洋的房间，房门紧锁，她又看看亿洋妈妈，亿洋妈妈坐着没动。谭老师把目光转向副校，副校看看亿洋妈妈，亿洋妈妈还是没站起来说：“这孩子倔，我们也没办法。”李副校说：“亿洋妈妈，我看请你开一下孩子的房门，我们专家和孩子先聊聊。有钥匙吗？”

洋妈妈不情愿地站起来，说是去另一间屋子找钥匙。一会儿，她从另一个房间拿了两个钥匙。“我这孩子，不一定能听得进去的。”以洋妈妈为难的样子，她把钥匙递给谭老师，谭老师笑得尴尬而温和。

李副校说：“所以要你开一下房门啊。不试过怎么知道孩子会不会听呢？”

在大家的注视下亿洋妈妈打开了房门。小房间里有两张高低床，亿洋坐在床前。谭老师走进去，轻轻地把房门带上。

李副校问亿洋妈妈：“孩子玩什么游戏？”

“王者荣耀，英雄联盟都玩。”

“有没有玩我的世界？”

亿洋妈妈诧异的看了眼，沉吟了一下，轻轻的说：“玩的。他最喜欢的。”

“哦，这个游戏最容易陷进去，容易沉迷，产生幻觉，哎，孩子玩了多长时间了？夏老师知道吗？唐灿你知道吗？”

唐灿摇摇头。小房间的门打开了，谭老师走了出来。夏雪看看墙上的挂钟，谭老师进去聊了差不多30分钟。谭老师尴尬地笑笑：“从头到尾孩子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我一眼，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没回应。我都不确定我说的话他有没有听到，他完全是拒绝沟通啊。亿洋家长，他经常这样吗？”

“他不高兴的时候就这样。但是他玩游戏的时候一边玩一边喊，他们好像是一圈人一起玩的，他骂人的那些话都是打游戏时学的，这孩子......”

“由着他沉浸在里面总不合适，我们这里有一些青少年心理咨询热线电话，亿洋妈妈，你抽时间联系一下，好不好？今天孩子抵触情绪还是明显的，我们不要和他对着干，争取明天让孩子来读书，慢慢我们再想办法开导，你看呢？”

“好的，谢谢你们了。”亿洋妈妈犹豫了一下又说：“唐老师，夏老师，我们亿洋要面子，明天你千万别提昨天的事啊。”

唐灿说看着李副校长说：“亿洋妈妈我们会保护孩子的。”

回来的路上，李副校说起了一个中学生玩我的世界纵身一跃去寻找他的二次元世界的事情，大家唏嘘不已。气氛有些凝重。

“现在家长只关注孩子的自尊，快乐，到时候孩子的抗压力越差，越容易出问题。但我们还是听家长的，有太多的事都是我们无能为力的。”

夏雪在想，就算亿洋第一次离家出走后妈妈把事情告诉了自己，自己也未必有能力改变现状，家长不信任不坚定的时候，教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放学前，苏慧杰来又找到唐灿和夏雪，问了问班级其他孩子的情况，夏雪说正常。主任沉吟着说：“那就好，看明天孩子情况怎么样，也别批评孩子，唐老师，夏老师，保护孩子为第一。”

“好的。”

苏慧杰笑着说：“那就好，现在学校事情多，有些时候，我们老师得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这样才能不出纰漏。万一有点什么事情，学校很被动，我也是受校长的嘱托来了解一下，希望老师们都能理解。”

第二天看到亿洋，夏雪没问他要作业。夏雪正要离开教室，亿洋拿着作业本过来面批。夏雪一边批改一边问：“亿洋，这两天弟弟有没有影响你学习？”

“他总是在我写作业的时候来捣乱！”亿洋抬起头。

“哦，他不知道哥哥的学习重要，但是亿洋还是很有哥哥的样子的。”

“我告诉我妈妈，我妈不带走弟弟，还说我，害得我期中考试都没好好复习！”亿洋倔强的忍住了眼泪。

“老师知道，亿洋如果复习充分，成绩是和震轩、易萱他们一个水平的。亿洋是一个好哥哥。”

亿洋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