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梁妈被拉黑了
冬夜黑的早,风在树梢盘旋,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鞭炮的声音,划破静静的寒夜,显得突兀凛然。夏雪看着对面楼透出的灯光里,有人影晃动:快过年了,年前的夜显出暖的温度。还有几个窗户也是黑的,外地人回老家了吗?一想到外地人,心像被刀子划拉了一下,自己看着血从伤口渗出来。
夏雪舔舔嘴唇。
一直到晚上临睡,都没有收到回复,夏雪不敢确定瑜薇是否读过了她的信息,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上的床,但知道自己一直没睡着。
阳台上偶尔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好像睡在摇摇晃晃的床上翻了个身,叽叽嘎嘎响个没完。夏雪不止一次看到阳台的地面上有鸟屎,怀疑有鸟在阳台安居乐业。那么今晚是不是鸟儿一家也失眠了。
夏雪开了灯披衣起来,打开通往阳台的落地门,往上细看,看不到鸟住在哪里;她不想惊扰到鸟儿,就放弃了继续查探的念头。
隔了一扇玻璃门,温度相差很大。抬眼远望,黑黢黢的天际,是微微的暖色慢慢向上晕染,逐渐趋淡;月是冷冷的下弦月,哦,已经是后半夜了吗?
早上起来,镜子里的夏雪,脸色很差,左眼半个眼珠被血红色包裹——眼底的血管又爆了,整个眼珠被血色包围。夏雪眨了眨眼,有些异样。她叹口气,又向镜子里看去,镜中的人憔悴而衰老的模样,让心情更是糟糕。
新闻里看到有个家长求老师补课,孩子考进了高中后,反手把老师举报了,意欲白嫖的家长完胜。夏雪的心情更是一片灰暗。人呐,利益面前,连最后的体面和底线都不要了。
今天是约定去钱金莉家里聚会聚餐的日子。
现在-的夏雪哪里也不想去,万一被哪个好事的知道了,说自己没心没肺,不把领导谈话放在心里,藐视的罪名就坐实了。可是今天自己聚餐是自己的心意。钱金莉发来微信,说菜已经买好了。
夏雪不知怎么回复,最后选择假装没看见,把手机丢在一边。
阳光透过飘窗,裹住了夏雪。窗外,天很蓝,云很白,很淡。夏雪抱着靠枕斜躺在飘窗上,阳光暖暖的,令人昏昏欲睡。夏雪怕睡着后着凉,起身抱了一条小绒毯,盖在身上。可是这一折腾,却再也无法进入昏然欲睡的状态了。
夏雪看看书柜里的书,估计这会儿很难看得进去,就别为难自己。她跳下了飘窗,煮水,洗了一下青瓷的茶具,拆了一袋正山小种,全倒进茶壶里。
夏雪端着托盘放在飘窗旁,把矮几移过来,盘腿而坐,开始写字。
依然无法专注。夏雪放下毛笔,收拾了一下去健身房。
跑到五公里的时候,感觉似乎还可以再跑。夏雪给自己又加了一公里的任务,40分钟跑完了,走下跑步机,一抹脖颈,都是汗水,但这感觉很酸爽。
健身房里的人各练各的,偶尔也会相互简单指导。夏雪喜欢这样简单愉快的相处,心里的阴霾去了大半。
所谓的简单,那必须有前提的,没有利益冲突的交往,才有可能做到纯粹和简单。很多人在泛泛之交的时候都觉得是好人,而一旦成了同事、朋友以后,慢慢就发现其实都不那么简单了。其实哪有什么纯粹的简单?只不过你好我好的背景下没有冲突而已;有了利害冲突,就有预计不到的反戈相向。这世上,但凡活着,都不简单了。
一辆车轧到行人,路人会自发去扛起汽车救人,一个老人摔倒了,没有足够多的证人证据,很多人不敢轻易援手,简单也不简单。
贫穷的年代,大家都羞于讲利益,讲的是道义;富裕的时代,利益可以践踏嘲弄一切道义。夏雪天马行空的思绪晃悠,一圈飘荡又回到原点。所谓的底线,道德,说白了是掌控权力的极少数人用来控制大多数的手段,而他们自己则是完全可以凌驾于道德底线、游戏规则之外的特权族。
做完四组,累,但内酚酞和多巴胺挤走了烦恼,苏轼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一刻,夏雪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钱金莉的电话进来,说怎么总打不通夏雪的电话,夏雪说在健身房。钱金莉说:“等会要不要来接你?你天黑不会开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