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空间的感觉并不好受。

林无因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的因果线在眼前飞速掠过，形成了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这些光线有的如同流星般璀璨，有的则黯淡得几近透明，它们以一种难以理解的规律不断交织、分裂。

每一条因果线都在向他“诉说“着不同的信息：某个平行世界里正在发生的事，某个可能的未来，甚至是早已消逝的过去。这些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淹没。

“闭上眼睛。“

苏命运的声音适时传来，她的手依然紧紧握着他的。那只手掌纤细却有力，传递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度。

“对初次经历命运穿梭的人来说，直视因果长河会对精神造成永久性的损伤。“她解释道，声音依然清冷，“等你感觉到脚下有实地了再睁开。“

林无因顺从地闭上双眼，但那些光影似乎已经烙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他开始理解为什么会有“凡人不可直视神明“这样的说法，因为有些景象，确实超出了人类心智所能承受的范围。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凉的风拂过脸颊。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空气中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

“可以睁眼了。“

当林无因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古朴的庭院中。灰白的砖墙爬满青藤，几株不知名的花草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中央的一棵巨树，它的树干如同盘龙般扭曲，枝叶间流转着无数细密的银色光线。

但更令人震撼的是头顶的天空——那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有的只是无数条宏大的光河横贯长空。每条光河都呈现出不同的色彩，它们交织盘旋，宛如巨龙般在苍穹中游弋。

“那是...命运长河？“林无因下意识地问道。

“准确地说，那是众多命运长河中的一小部分。“苏命运缓步走到石桌旁坐下，“每一条河流都代表着一个完整的世界线，承载着无数生灵的因果。“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动作优雅从容。茶水的颜色有些奇特，像是琥珀与月光的完美融合。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的一处隐居所，“苏命运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被我截取的一段因果片段，形成的独立空间。在这里，命运议会暂时找不到我们。“

她示意林无因也坐下：“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想必你有很多问题。“

林无因确实有无数的疑问。关于因果之眼的觉醒，关于命运议会的追杀，关于这个超出认知的世界......但最终，他问出了最根本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是我？“

苏命运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问题问得好。不过在回答之前，我得先让你理解一些基础的概念。“

她抬手轻点茶杯，一滴茶水凭空悬浮起来。在因果之眼的视角下，林无因看到无数细小的光线从茶滴中延伸出来，连接着虚空中看不见的节点。

“首先，你要明白什么是'因果'。“

苏命运的指尖轻轻一点，那滴悬浮的茶水突然分裂成了七个小球，围绕着一个中心点缓缓旋转。每个小球都散发着不同的光芒，组成了一个微型的星系。

“大多数人理解的因果，不过是简单的'原因导致结果'。但实际上，因果的本质是一种规则，是连接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纽带。“

她轻声说道：“你看到的那些光线，每一条都是一个完整的因果链条。有的短如蝶翼扇动，有的长达万年永恒。它们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编织成命运的织锦。“

林无因注视着那七个旋转的水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因果并非单一的线性发展？“

“聪明。“苏命运露出一丝笑意，“因果更像是一张网，或者说，是一棵有无数分支的大树。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偶然，都可能导向不同的结果。而这些结果又会成为新的原因，继续分裂、延伸。“

她屈指一弹，七个水球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水珠。这些水珠在空中勾勒出复杂的轨迹，形成了一个微型的命运网络。

“真正的因果师，不是去预知未来，而是要理解并掌握这种规则。当你能看清因果网络的脉络，你就能影响它的走向。“

“就像改变历史？“林无因问道。

“不，“苏命运摇头，“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是非常危险的，那会导致因果紊乱，引发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真正的因果师要做的，是在当下做出最优的选择，影响未来的走向。“

她突然正色道：“比如说，如果我没有在正确的时间点出现，你现在已经被命运议会抹去意识，成为他们的傀儡了。“

提到命运议会，林无因脸色一变：“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因果觉醒者？“

“命运议会...“苏命运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意，“表面上是维护世界秩序的组织，实际上是一群垄断了因果之力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将自己包装成命运的代言人，实际上不过是一群自私的僭越者。“

她站起身，走向院子中央的那棵巨树：“在很久以前，因果之力是属于所有生灵的。每个人都能或多或少地感知到命运的脉络。但命运议会通过一场被称为'大封印'的仪式，强行切断了普通人与因果之力的联系。“

“只有极少数人，比如我们这样的自然觉醒者，还保留着这种天赋。而这正是他们要追杀我们的原因——他们害怕有人能够突破他们构建的秩序。“

林无因若有所思：“所以我的觉醒，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威胁？“

“不仅如此，“苏命运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的觉醒程度和速度，都远超常人。正常的觉醒者需要数月才能看清第一条因果线，而你仅用了七天就能看到如此复杂的命运网络。“

她的声音变得严肃：“更重要的是，你的因果之眼是纯净的。“

“纯净的？“

“是的，“苏命运微微点头，“大多数觉醒者的因果之眼都带有某种'污染'，因为他们的觉醒往往伴随着强烈的欲望或执念。但你不同，你的因果之眼像是一面澄澈的明镜，没有任何杂质。这种例子在历史上不超过九例。“

就在这时，远处的命运长河突然泛起一阵涟漪。苏命运脸色一变，快步走到院子边缘，抬头望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