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是从来没有做过保姆的一一在我的心里,“保姆”就等同于先前的“佣人”,“下人”,但为了我的理想,为了我的梦,我只有豁出去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矣,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弗乱其所为……”
我仿佛有一种自我牺牲的悲壮!
我不怕吃苦一一但必须有一条,做“保姆”非“作家”或“记者”家不去!而且,我不在乎工资的多少,只要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结果,还真的让我碰上了一一
他戴着一副眼镜,一副很慈祥的样子,约莫六十多岁的光景儿,他说他是省文联副主席,为了他的因肌肉萎缩而坐轮椅的外甥来找“保姆”的。
作家?省文联副主席?
我激动的心颤颤地抖起来,皇天不负苦心人,也许,我终于时来运转,我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了?
看了他的名片后,我更加深信不疑!
只是,除了我一个人激动,其他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这份工作感兴趣!
2008年,一个保姆的工资一般七、八百元钱一个月;特殊病人,比方坐轮椅瘫痪的,至少一千多元以上,但是这“文联副主席”却告诉我一一
“我的外甥父母离异,家境贫寒,除了吃低保等一些社会救济,其它没有任何外来收入,所以工资要比别人低很多一一两个人的生活费加工资,总共才一千元钱。正因为工资太低,所以请来的保姆大多干不长,多则一、两个月,少则几天,既嫌生活差,又嫌工资低,换马灯儿一般,短短几个月就换了十多个。我请保姆头都请疼了,真希望你能够真心真意地留下来……”
难怪,难怪没有其他人和“文联副主席”洽谈!
但是,我想应征这份工作,不是为了钱一一哪怕不给钱……
我对他坦言道:“老师,我来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钱,我为了我的梦一一我一直有一个梦想,所以钱多钱少根本不在乎。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希望能够得到老师的帮助,我喜欢文学,身边带了一部分稿子,老师帮我看看一一有没有发表的可能性?如果我的梦想实现了,别说我要不要您的工资,我的稿费都可以分您一半……”
文联副主席也便笑:“先别说稿费的事,现在是商品经济社会,一切按商业的性质来操作一一能发表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稿费?你最低要出四本书以上,才有资格谈稿费的问题!当然,你先别急,我会慢慢帮你的一一只要你能把我的外甥照顾好,我不会亏待你的!”
就这样,为了自己的“梦想”,我跟着这“文联副主席”走了一一
去照顾他那坐轮椅的外甥……
四我和小王成了朋友
“文联副主席”的外甥住在一排低矮的旧房子里,房子外观非常陈旧,听说已划为拆迁房。
他的外甥姓王,我叫他小王——
小王四十多岁了,因为常年坐轮椅,足不出户,所以皮肤非常白,或者说,有一种病态的白!
小王的舅舅把我的工作简单地交待了一下就走了,因为他很忙!
小王住的房间不宽,总共才几十个平方,也没什么家具,加上我们才两个人吃饭,所以做饭、搞卫生都非常简单!
午饭过后,基本上没什么事了。
听说我爱好文学,小王对我特别敬重:“小李——,你喜欢文学,好啊!喜欢文学的女子,都是聪慧贤良的好女人!我喜欢画画……”
小王很和气,很坚强,也很健谈一一
才一天儿,就与我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他很喜欢画画,如果不是因为这该死的“肌肉萎缩”,他可能早已成了一位知名的“画家”了!
在他房间的墙壁上,到处挂满了山水画一一这些画儿栩栩如生,格调清晰,以我这个外行人来看,与那些成名画家的作品一般无二!
小王说:“我这个人,我这些画,已经上了好多次电视了,也被一些成名画家赞赏过一一然而,我却没有足够的资金开画展!开画展需要很多的钱,要请知名画家来捧场,要开记者招待会,唉一一现在这个社会行情太现实了,什么都离不开钱啊!没有钱,你干什么都不行,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连最起码的生活都无法自理,我怎么开得起画展呢?所以,这些画也便成了一堆废纸,挂在墙上,聊以自慰罢了,嘿嘿……”
虽然带着笑,但我知道,小王的心里充满了辛酸和哀痛,有一种“壮志难酬”的伤感!
就仿佛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文学梦,写了那么多的东西,却一直压在箱子底下,没有见到灿烂的“太阳光”。
不管你的文章写得有多好,如果得不到他人及社会的认可,就仿佛一朵墙角之花,纵有天香,也只不过是“孤芳自赏”罢了。
我的境遇,与他的感慨一一竞然有几分“同病相怜”!
就这样,我谈我的文学,我的梦想,我对文学的痴迷,我那并不幸福的婚姻,以及我这充满了辛酸和悲凉的人生……
他谈他的画,他的梦想,他对梦想的痴迷和不悔,以及他对病魔的无奈和心酸……
但是,在怎样艰难的情况下,他都不言放弃!
我发现,我们有许多的共同点,有聊不完的话题,有几乎相近的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和辛酸……
我们越聊越投机,越聊越开心,甚至有种相见恨晚他乡遇知音的惊喜!
而且,在聊天中,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很多闪光的东西一一
虽然,因为“肌肉萎缩”使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地生活,但是,他就像当年的张海迪,是那么样的坚强!他不气馁!不哀伤!即使连最起码的日常生活都无法自理,但他还是在保姆的帮助下坚持作画!
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不幸福的婚姻和悲凉的人生境遇,常常使我流露出“伤感”的情绪,以及对未来人生的惶惑……
他像一个大哥哥一般地给我安慰和开导一一
“你不要那么样悲观,生活其实还是很美好的!你看我都到了这样一副光景儿一一但我还是笑着面对生活!快乐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为什么要不快乐着过呢?人生原本就有那么多的苦难一一我们为什么还要把苦难扩大呢?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一一希望总还是有的!虽然你的婚姻不是很如意,可是,你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啊!可是我一一我什么都没有,等待我的将是慢慢地终老,孤独地死去,我岂不是更加悲凉?不一一我不这样想!只要我还活着,就要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我的消极一一不但会使我自己的日子过不好,而且还会让我可怜的妈妈担心!”
小王,一个肌肉萎缩整天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大哥哥,在我的面前,说着这样一番激昂的话,我一一还能说什么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