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被叶一剑一道真气拉到地上,打个滚站起身,又噌地飞起来,拉开架势还要再战,被赤羽拦住了,于是涨红着脸向师父说道:“他是晋王派弟子,怎么放他过去。”
赤羽和叶一剑同时发出一声惊问:“哦?你是黄岐山人座下弟子?”
青术道:“乃是家父!”
赤羽和叶一剑更惊,清风道:“看吧,我就说他不是寻常弟子,原来是黄岐老狗的儿子。”这个身份让清风挽回些面子和信心,毕竟不是寻常弟子,打不过也实属正常,至少不是自己学艺不精。
赤羽和叶一剑对视一眼,说道:“既是晋王公子,来我绝崖做什么?”
青术道:“我自幼便在汉美,一去五十多年,今受父亲召唤,回来替家族做些事的。见两位气度、修为皆非比寻常,敢问可是白元派的长老?”
清风余怒未消,骂道:“你的见识也只知道个白元派,看准了爷爷我胸前两个大字了吗?新党。”
青术抱拳,道:“失敬失敬!”
赤羽见他说得诚恳,并不像他其父黄岐山人那般油滑狡诈,便有意要放他过去,问道:“晋王叫你回来,可是有什么紧急事吗?”
青术是个实诚人,没什么心机,老老实实地道:“信中说是圣皇有命,叫我族内做战前准备。”
赤羽和叶一剑面面相觑,又问道:“战前准备?是要同哪个作战?”
青术道:“我也不知,只是叫我快些回来,其余没有细说。”见他两个吃惊,又说道:“为人臣子,实属无奈,管他是战哪一个呢。我可以过去了吗?”
赤羽忙说:“可以可以。”便亲自陪着他过了领地,一路走得很慢,还试图要套出些话来,奈何此人也确实是一知半解,并没有再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
出了绝崖,向东北不到五百里就进了晋王界,两个卫兵接着青术,将他护送到旧宫。晋王见了他,十分高兴。父子两个虽几十年未见,但那种血脉间的相连,让两人、特别是晋王情难自禁,那一刻他完全放下了江湖与市侩、心机与争斗,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真挚而深情的父亲。他满脸笑意地拉着青术,盘问这些年的际遇,又问他修为几层,否有了心仪之人。青术一一答了,父子两个相谈了足足两日才渐渐稳住了情绪。
等闲话叙尽了,就该言归正传,说一说正事了。青术心里清楚,父亲叫自己回来,绝不纯粹因为念子心切,也绝不是像几十年前那样躲避灾祸,这一次,是要直面问题了。于是,等讲完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在父亲满意的微笑和赞许中,他迅速抽离,让这段荡着旖旎春煦的父子之情戛然而止,转而成为君臣之礼、家国之责。
青术正色问道:“父亲,圣皇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且还做了外族的傀儡,我们怎么还要对他唯命是从呢?”
黄岐听他这么问,先是一愣,随后由衷地笑了笑,他为儿子能有这般见识感到欣慰,至于要不要和盘托出,他还没有拿定主意,毕竟有些事不是能够拿到桌面上来说的。迟疑了一会儿,他反问青术道:“你认为立国靠得是什么?”便又将问题抛了回去。显然,青术没有思考过这么宏大的问题,支吾了半天,老实说道:“我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只是我在汉美时所见所闻与察燕有着天壤之别。他们那里人们自由通行,也常年不见战火,一派喜气祥和的景象。由此可见,立国大概靠得是与民为善吧。”
黄岐哈哈大笑起来,道:“善?你可知当年为什么一夜之间偌大个皇朝就土崩瓦解了吗?”不等青术回答,黄岐接着说道:“并非白元势不可挡,论起来,那时的我们要人有人,要阵法有阵法,要后方有后方,即便没有全胜的把握,也至少不会沦为亡国奴。”黄岐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说道:“就因为普一善心大发,不忍见生灵涂炭,不忍子民流离失所,便放弃了抵抗。”然后,猛地转头,盯着青术明澈的眸子,问道:“你还觉得,善能立国吗?”
青术哑口无言,从一进察燕,他的认知、感觉甚至连思维都在不断受到冲击,似乎变成了一个倒放的楔子,怎么敲都敲不进那条窄窄的缝隙。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一切忽然间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