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对话白蕙听得真切,心道:“也不知这垂死之人是石三从哪里捡来的,竟如此张狂。”想到这,便有些没好气地道:“若不是念及旧交,断不会轻饶了你两个。与你那些弟子相认后再别让我碰见,否则,终使我答应座下的几百名弟子也不答应。”随即,挥挥手指挥身后的弟子让出一条通道来,让石三、关雎子二人过去。
石三拱手施礼道:“多谢九长老通融。”说完,便拖起关雎子向那水帘后的深洞飞过去。
关雎子在石三身后问道:“我见那女娃子面带娇羞,想是对你有别样惦念。”
石三道:“陛下莫要打趣,我与她师兄妹二人在这山里朝夕相处二十余年,虽各为其主,但多少还是有些情分的,因此今日才肯放我们过去。”石三当先跳入洞中,引着惊叹不已的关雎子沿洞口向深处行去。
关雎子道:“南疆四国果然名不虚传,奇峻诡丽是我霍卢所不能及的。”
石三道:“这洞之深远超想象,请陛下深吸一口气,莫要过分消耗,前面还有许多路程要赶。”
关雎子问道:“为何要秉一口气?难道里面没有气息了吗?”石三点点头,也不回答。关雎子见他面色凝重,不像说笑,便也深吸一口气,随着石三向洞中摸索。
两人摸索着到了暗河边上,石三倒出一口气来,道:“我们要从此处跃入河中,顺流而下。下面河道逼仄,须注意些。”关雎子点点头,随着石三跃入水中。河水之湍急是出乎关雎子意料的,以他的修为,竟然在随水潜行时磕碰了多次。许久之后,二人相继从洞口中跌宕而出,关雎子本能地一跃而起,腾在半空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石三却仰躺在水面上,怡然自得。
关雎子贴着石三问道:“你怎么在水中不上来?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石三笑道:“既来之则安之,陛下不必心急,行与不行不在你我,也不在疾缓。陛下放眼去看,这景致是深宫大院中决见不到的!”关雎子依言抬眼环顾,果见层峦叠嶂,如画如卷,心中豪气陡增了几分,不觉长舒了一口气,对石三道:“这里倒是个好去处,只是非我所有,莫如我举兵来犯,将它抢过来算了,也好在我退隐之后,做个修道场。”
石三闻言,从水中腾起身来,道:“伊督虽小情形却极复杂,若是陛下举兵来犯,无异于向华夫、汉美两端同时发起挑战,到那时搅入这泥潭之中,再想抽身又极艰难了。”
关雎子哈哈大笑道:“你这娃娃哪里都好,就是心机太重,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便将察燕也摆进来,唯恐四面受敌,难以自处,是吗?”
石三讪笑道:“江山非我之江山,念兹在兹,顷刻不敢放下。”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四处搜寻,见下面平整处错落着许多耕田,石三心里便有了些许心安。不觉间到了龙池边上,只见湖边坐落着一幢幢茅屋,正中心有一座高大的,兀立其中,却不见有人来往。石三道一声:“我们到了!那些茅屋想必是弟子所建,陛下稍待片刻,我下去看一看。”关雎子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片刻之后,石三便又返回来,眉头紧锁着。关雎子极少见他有这副神情,便关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石三道:“这里空无一人,有些打斗的痕迹,却又不见血渍,不知他们吉凶如何。但从遗弃的杂物可见,他们走时并非仓皇而逃,更像是有次序地撤离。陛下在此稍待,我去见一位老友。”关雎子道:“我与你同去吧。”于是又跟着石三沿着溪水逆流而上,到了洞口处,石三道:“这溪水中有一道铁索,想必是清风所为。”说完一跃而入,顺着铁索寻出洞去。
回到山洞中,关雎子便欲向洞口方向去,却见石三从另一边上了岸,头也不回地向前疾行去。
关雎子赶紧跟上,行了不知多久,见前面一道强光射入,石三心头一紧,运气飞上前去,到了洞口处,果见原本椭圆形的山壳如今已分崩离析了。石三如堕深渊,不自主地说了一句:“不妙了!”关雎子道:“怎么了?”石三道:“这里原是上古神兽朱厌的藏身之处,如今山崩地裂,不知朱厌尊者的去向,莫不是被人绑挟了。”
关雎子惊道:“是那个主战事成败的朱厌吗?”见石三点头,朱厌喃喃道:“果然是真君子!”
石三转身向洞中飘去。关雎子看出了他的落寞与担忧。想要劝解,又觉得以石三的心性不必做什么,即便做了,也不见得有成效,便又将宽慰的话咽了回去。心里想道:“有这般撒手锏而不用,足见此子之真性情与大胸怀,换作别人,早不知怎样钻营起来了。”
二人又回到龙池上方。石三见这关山重重,哪里都是藏身之所,又见众茅屋中一间独大,便将前后线索联系起来,断定众人并无大碍,只是不知遇到什么困境,转到别处避难去了,念及此,心里便又舒畅了许多。
关雎子凌空而立,俯视着那湖面,如一块巨大的碧玉镶嵌在深山里,由衷地感叹道:“好深的潭水,我霍卢境内有一片内海,因其轮廓若翩跹起舞的处子,我名之为仙女湖,从空中俯视之,也是一片碧绿颜色,煞是喜人,我以为天下无能出其右者,没想到,在这僻静处竟有这等深湖,且起形状规整,如一块玉璧一般。”又问石三道:“你所说的医治之法在这湖水中吗?”
石三点点头道:“我也不知能不能挽回陛下的颓势,权且一试吧。”
关雎子点点头道:“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你教我医治法门吧。”
石三道:“须先脱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