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九尊心急如焚,脚下轻点施展绝世轻功,
如鬼魅般在京城的街巷中穿梭,衣袂烈烈作响,转瞬便至定国将军府。
此刻晨曦初破,天边才泛起鱼肚白院内一片嘈杂。
容止和秦禾燎前去上早朝,未曾在府。
而秦家其他人,全都神色匆匆地聚拢于此。
连陆夫人满脸忧色,平日里端庄的仪态此刻也添了几分慌乱,
身旁的陆瀚宇眉头紧锁,目光紧盯着那院子,随着众人一同围在院外,焦灼的氛围仿若实质化的浓雾,弥漫在这方寸之地。
帝九尊心急如焚,全然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抬步冲进产房。
入目便见秦禾苗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
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嘴唇被咬得毫无血色,
那隐忍的模样似是在独自承受世间最酷烈的刑罚。
帝九尊一个箭步抢到床前,双手紧紧握住秦禾苗的手,
声音发颤眼眶泛红:“苗儿,我回来了,别怕!你受苦了,我守着你,咱们马上就能见到孩子了,
你定能平安无事,咱们一家三口很快就能团圆……”
产婆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秦禾苗,嘴里念叨着鼓劲的话,
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迅猛闯入,定睛一看竟是男人,当下脸色骤变。
她久经历练,深知产房规矩,
忙不迭地提高音量嚷道:“哎哟,男人哪能进产房呐!
这可不吉利,速速出去,莫要冲撞了夫人生产……”
可她的话才刚出口一半,
帝九尊身形未动,只微微侧目那冰冷彻骨、仿若实质般的凌厉气势瞬间如汹涌怒涛般席卷而去。
产婆只觉仿若被重山压迫,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
后面的言语生生噎在喉间,
双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地,哆哆嗦嗦再不敢吭声,只能惶恐地退到一旁,噤若寒蝉。
秦禾苗瞧见帝九尊那熟悉且焦急的面庞,
心中一暖又不免焦急,
忙气息微弱地劝道:“九尊,你……你还是出去吧,产房素来忌讳男子进入,莫要因我坏了规矩,
我这儿……有大伯娘和齐嬷嬷照料无妨的。”
帝九尊却仿若未闻,执拗地紧挨着床榻,额前发丝凌乱晃动。
他眼眶泛红,里头满是疼惜与决然,
沉声道:“苗儿,莫说这些糊涂话,什么规矩能重过你此刻?
我怎忍心将你一人丢在这受苦之地。
见你疼得这般模样,我若踏出这房门半步,还算什么男人,又如何配说爱你?
我就在此守着你,陪你熬过这难关,一步都不离开!”
抬手轻柔地拭去秦禾苗额头汗珠,目光一刻也未曾从她脸上移开。
齐嬷嬷与李氏守在一旁,目光也不时扫向紧紧相依的帝九尊和秦禾苗。
李氏瞧着眼前这一幕,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满心欣慰。
自己的侄女能觅得这般深情贴心之人相伴,实是天大的福分。
往昔那些担忧牵挂,此刻皆化作了对二人的诚挚祝福,
她深知,帝九尊这份不离不弃的情,足以护秦禾苗余生周全。
齐嬷嬷本还习惯性地想张口念叨产房的忌讳,
可视线一对上帝九尊那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心头一凛。
这位陛下平日里的威严她早有见识,眼下更是散发着不容忤逆的气场,哪里还敢再多言半句?
只能默默咽下嘴边的话,垂首站定,将满心的顾虑都藏进心底,
静静等候这场艰难生产的后续。
恰在此时,秦禾苗的脸色瞬间剧变,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揪住被褥,
肚子又如汹涌浪潮般袭来一阵剧痛。
她整个人蜷缩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冷汗如雨下,喉咙间溢出压抑的痛呼。
帝九尊见状,心仿若被狠狠撕扯,方寸大乱之下,
疾步冲向产婆,双手用力揪住产婆的肩头,声音都变了调,
急促吼道:“产婆!她这般难受,到底怎么样了?”
那架势,仿佛下一刻若得不到满意答复,便能将人生吞活剥。
产婆被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奔到床前,哆哆嗦嗦地探手检查。
片刻后,她才长舒一口气,
战战兢兢回道:“少爷莫急,夫人这宫口已然全开,孩子随时便能落地,快了,就快了!”
帝九尊紧攥着秦禾苗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紧锁在她满是痛苦的面庞上。
他的心好似被重锤一下下猛击,每一声秦禾苗压抑的痛吟都如利刃,
直直戳进他灵魂深处。
看着她大汗淋漓、面色惨白几近昏厥,帝九尊满心懊悔与自责。
他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这份剧痛,恨自己往日没将她护得更周全,才让她此刻在生死边缘挣扎。
他在心底疯狂祈祷,求上苍也好,诸天神佛也罢,
只要能保秦禾苗平安,哪怕拿自己余生所有气运去换,他都在所不惜。
又不住地暗自咒骂这生产的鬼门关为何如此难闯,
满心焦急如困兽般横冲直撞,偏又只能强装镇定,不断在秦禾苗耳畔喃喃软语安抚,
可那微微颤抖的声线,到底还是泄露了他几近崩溃的心境。
秦禾苗强忍着腹部一波又一波的抽痛,目光牢牢锁住身旁的帝九尊。
见他身姿挺拔却难掩满脸焦灼,往日规整束起的墨发此刻略显凌乱,
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那英俊而紧张的脸庞上。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
留意到帝九尊已然换下那身象征无上威严的龙袍,
头上的冕旒也不见踪影,只着一袭素色常服,
想来定是匆忙间怕因身份暴露引得麻烦,特意做此周全考量。
这本该是慌乱得毫无头绪的紧急时刻,
他却能将自己那点不愿声张的心思揣摩得这般细致入微,
点滴爱意尽藏在这些极易被忽略的小节之中。
秦禾苗眼眶瞬间潮热,心口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感动如春日藤蔓蜿蜒疯长。
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轻颤着伸向帝九尊,
气若游丝却饱含深情:“九尊,都这般时候了,你还顾念着我的心思……我原想着今日你在上朝,赶不过来,却不想……你竟如此。”
言罢,几滴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滑落,
混入鬓角的汗水里。
帝九尊忙抬手轻柔拭去她的泪,紧紧握住那只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边,
话语哽咽:“苗儿,莫说这些,此刻哪怕天塌地陷,怎及你万分之一重要?
我怎会留你一人在此受苦,
只愿你能顺遂,旁的我一概顾不得了。”
产婆一门心思全扑在秦禾苗的生产上,压根没去细究帝九尊的来头,
在她眼里,
这儿是定国将军府,床上这位遭罪的夫人定是秦家的要紧人物,旁的一概无暇理会。
眼瞅着秦禾苗的状况愈发紧迫,
产婆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什么尊卑,
扯着嗓子就喊:“哎呀呀,少爷夫人呐,可莫要再唠嗑啦!
眼下都瞧见孩子脑袋了,
夫人您得一门心思使劲儿,把精气神都聚到一处,千万不能分神呐!”
说着,她双手麻利地准备接生事宜,
眼睛瞪得滚圆,紧紧盯着关键部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也顾不上擦拭,满心焦急只盼着孩子能顺顺利利落地。
帝九尊被这一嗓子吼得身形一僵,虽满心不舍,
却也知此刻轻重,当下噤了声,
只把满眶的关切与担忧凝在望向秦禾苗的目光里,手上依旧紧紧攥着她,
似是要将力量源源不断渡给她一般。
秦禾苗微微颔首,咬着下唇重又攒起劲来,
依照产婆的叮嘱,拼尽浑身气力迎接新生命的降临。
在产婆的提醒下,
帝九尊虽满心担忧与不舍,但立刻噤声,不敢再言语打扰秦禾苗。
他腾出一只手,快速地从旁边扯过一方干净的软巾,
小心翼翼地为秦禾苗拭去不断从额头、鬓角滚落的汗珠,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她分毫。
紧接着,他微微侧身靠近床榻,调整姿势让秦禾苗能更舒适地借力,
另一只紧紧握住她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将自己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似是要给予她无尽的力量与支撑,
嘴唇轻动,无声地做着口型,
默念“别怕,我在”,目光一刻也未曾从秦禾苗脸上移开,
眼神中满是鼓励与深情,陪着她一同迎接那即将到来的关键一刻。
产婆一边紧盯着生产进程,
双手熟练地准备接生事宜,嘴里一刻也不停歇,
急促喊道:“夫人,再加把劲呐,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像刚才那般用力呼气,别憋着!
少爷,您也稳住夫人,让她靠踏实咯!”
见秦禾苗气力有些不济,
产婆又赶忙鼓劲:“夫人,可不能松劲儿啊,孩子都着急见您呢,
您多撑一会儿,马上就解脱啦,咱一鼓作气把孩子迎出来!”
片刻后,她声音愈发高亢:“瞧见没,快了快了,再加把狠力,肩膀也要出来了,夫人,您行的!”
每一句话都似响鼓重锤,
试图调动起秦禾苗最后一丝力气,
让这场艰难的分娩能顺遂结束。
秦禾苗紧攥着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仿佛要将那布料生生扯裂。
听着产婆一声高过一声“用力”的呼喊,
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急促而粗重,胸腔急速地起伏,像是要把周遭的空气都鲸吞入腹以汲取力量。
她牙关紧咬,下唇瞬间被咬出一排深深的齿印,血丝渗出,
混合着额头滚滚而下的汗珠,顺着脸颊蜿蜒滑落。
脖颈处青筋暴突,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到极致,身子微微弓起,拼尽全身每一分气力向下使劲。
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抓挠了几下,帝九尊见状,赶忙将自己的手递过去,
秦禾苗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借着力道,发出一声从喉咙深处挤出的、饱含痛楚与坚毅的嘶吼,
那声音仿佛要冲破这产房的四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