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的确在千难万险中等着她心里的那个人,哪怕明知那等待是个不切实际的梦,她却也一直不停地给自己织那个梦,直到昨夜以前,她多少都还怀着那个梦的。但她等的那个如无所不能的英雄般来保护她的少年,那个眼里落满星辰簪花于她鬓边的少年,于昨夜死了。她给自己织的那些梦境也都于昨夜碎了,如今只剩下一些七零八落的破片。这些破片里那些扭曲变形的画面,都是对她这些年怀着那个幻梦的最好嘲笑,她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她拨开心头最后的几块碎片,哑哑道:
“一有皇嗣,父亲就很可能会有新的图谋,陛下难免就会有危险。陛下清楚这些,所以这些年对我一直以礼相待,从未有过逾礼之举……”
这些年她在宫里还能保全清白的身子自然是并不容易的,她自己不愿意那是其一,但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也不愿意,不然以她一己之力,断没可能在那么多双眼睛的窥看下,强抗皇帝陛下的临幸。
靖南侯的脸色暗了暗,随即抬脸,神色肃然地对她许诺道:
“不管怎么说,我既完完整整地得了你,此生便必不负你。婉婉,只要你肯点头,我便迎你进我沈家大门,做我沈临渊的妻子!”
沈临渊的妻子?沈临渊居然说要娶她?真是可笑啊!
她清楚地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如今的身份。她的名字早已被写在了黄绫之上,放在了太庙那么多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她此生已被套上了层层桎梏,再也挣不脱了。
这些年她做过最美的梦,也不过就是她的那个少年还没有忘了她,能跨马而来,把她带出那重重高墙,让她能回到她那朝思夜想的南境,让她再能成为南境那青山绿水间自在飞翔的一只小野雀。
至于成婚,成为那个少年的妻子,那是她梦里都没有再起过的奢念。何况此时此地如此这般情形?
作为林家罪女,内廷首逆,她清楚地自己的结局在那里。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再偿还靖南侯一点,然后就走向她既定的结局,她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侯爷美意,妾感激在心,但妾林氏罪女,罪孽深重,万死不赎,不配侯爷轻许将来。蒙侯爷不弃,使妾能侍奉侯爷一二,来日妾于九泉……”
她没有再敢往下去说,因为随着她的语声,她发现靖南侯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下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与靖南侯对答,好像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惹怒沈临渊的,也许无关乎说了什么,靖南侯恼怒的只怕是她这个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