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临渊显然并不不信,眼睛死死看着她,哑声吼她道:
“你说,到底伤在了什么地方了?别怕!说啊!”
她没受伤啊,还有什么可说的?她狐疑着低头看了看自己,居然满身上下都是血,那件原是鹅黄底子的衫子,被血浸得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了。不过那不是她的血,是曹雄烈和刚刚那么多她医治的伤患们的。而她两只手也在身前不受控制地大幅度地打战,那到也不是害怕或痛楚,而是她的手腕本就有伤,刚刚救人的时候又勉强着使了太多的力,此时已经完全不受控制,那模样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沈临渊肯定以为那满身的血都是她的,那双眼眸居然一时就有些红,神色痛楚,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低哑的声音放缓了语调,轻声哄她道:
“别怕,婉婉,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听过沈临渊这种刻意放缓声气,轻声哄她的语调了,至少在靖南侯身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这种被人关心着紧张着的感觉,让她一直绷紧的神经忽地松懈下来。她从帮曹雄烈救治开始,整个人就是强撑着的,刚刚又经历了一场被劫持的混乱,以她身体的状况能支撑到现在,全靠那一口气,此时一松懈下来,整个人都脱了力,一下站都站不住,踉跄了一下侧身就要跪倒。
沈临渊忙一把揽住往侧里倒下的她,紧紧箍她在怀里,再度沉声对她道:
“婉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她在沈临渊的怀里抬头,她发现火光明灭间沈临渊的眼角似乎有那么点晶莹。那冷酷狠厉残忍无情的靖南侯,那让她会恐惧得瑟瑟发抖的可怕面孔,一时间居然变得模糊了起来。这熟悉的话语,这相似的一幕,似乎让她的那个已经远行了的少年又还了魂。
这一幕和旧日那次真是太相似了。
她记得那年还在南境的时候,有一年药铺里缺血竭,她想着正是暮秋,栖霞岭上必定能找到可采摘的血竭果实,便想着去采一点回来。
但栖霞岭那一块,一直是在蛮人手里,她那时想得简单,觉得栖霞岭上没什么物产,蛮人就只是在岭子东侧有个营寨,她可以从后山绕上岭子,岭上那么大,她沿着边沿,悄悄采了药就走,肯定不会惊动到蛮人。
隔日傍晚,她便摸上了岭子,但是那岁天气比往日更冷上一些,等上岭她才发现,血竭果实枯萎多半,能入药的不多。她来这一次不容易,自然是想要多采一点,边寻边采不知不觉间便往岭子深处走去。她只顾着采药一时未曾留意方向,等她看到一处山岩后忽地转出两个手执火把巡逻哨戒的蛮人时,她已经离蛮人很近了,她吓得赶忙藏在一棵大树的背后。论理此时天已擦黑,而她生得又瘦小应该是能被完全藏住的,可不知为什么蛮人还是起了疑,她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向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想了想从背篓里摸出几个血竭的果子,向远处丢去,果子落地发出了些声音,有一个蛮人被那声音吸引,朝那方向过去,而另一个却依旧朝她而来。
天呢!那蛮人要是朝她这来,她肯定会被发现的。她该怎么办?束手就擒吗?那肯定是不能够的。她心下寻思着,刚一路过来时,好似经过了一条山石间的裂隙,那裂隙窄,只容她一个人侧身而过,那两个蛮人身形魁梧,只怕轻易过不去。她若能逃到那地方,也许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打定了主意,她就不再迟疑,转头就跑,身后的蛮人一下就发现了她,叽叽呱呱两声蛮语,便呼啸着向她追来。她人小腿短,气力也不足,离那山石裂隙还好远一段距离,可身后的脚步已越追越近。她心下慌乱,加上天色暗了,脚下一滑,人踉跄了两步,扑跌了一下。就这一下的功夫,身后的脚步已经近在咫尺了!
“糟了”!她心下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