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啪嗒，一沓废纸壳丢上货车，胡子拉碴的货车司机老高拍了拍手，随手从兜里掏出一盒软烟：“贾老板，这次货有点多呐，挺发财，搞一根不？”

“很多年没抽咯。”

缩回手，抖出烟怼嘴里，咔哒，打火机孔迸出一簇火苗，烟屁股橘红闪亮，冒起白烟。

他深嘬了一口，吐了口白雾：“听说姓赵的那位是上面特意调任下来的，专门搞武道改革，尤其关注一中，县武馆，武道方面的事。

咱们这个时候弄这么大量，有点犯险，关键是血液这东西，难运。”

“难运就别运咧，”贾老板提了一下裤腰，一抹红收敛了三分，“咱们河州县又不是没有奔月狼的窝，顺手的事。”

“嗯？”司机老高深邃的眼眶顿住，眼珠子转去，“现在姓赵的调遣好几十个位武徒去清剿山道里的妖兽，奔月狼首当其冲，万一撞上武教局的人可不划算......”

“赵安民初来乍到，把人在县武馆年入斗金的好工作都给拆了，那些武徒不阳奉阴违已是不易咯，哪里那么快排查出妖兽窝？”

贾老板抓起细长的钢筋铁钩，仓啷——，卷帘门拽了下来：“河州县安逸太久，没有人喜欢到处折腾，赵安民会知道这县域里到底几支奔月狼群嘛？”

“嘬~是这个理，”司机老高眯了眯眼，吐出口浓雾，“河州县通往西山市的路，只要有一条安全的，掌控在武教局手里，就足够了。

再多，两地往返就没有成本，谁都能出去，县武馆的东西怎么维持高价，康世那个老局长也不会痛快的......”

指尖夹着烟条，啪嗒一下扣上货车后栏门，扭动钢筋栓，他挽袖露出的小臂肌肉凸起，精壮如猛虎。

叼着烟，嘴巴钻出含糊的声音来：“不过，这是哪儿来的客，怎么突然要这么多血？

小县城武教局的人，都安逸惯了，武徒看晋升无望，不勤练武，更不可能投入几十万买资源。

年轻一代，筑基三境，折腾一下倒是有可能，但怎么会找上......”

“这是你该琢磨的嘛？”

啪嗒一声，那边卷帘门踩到底，司机老高双手颤了一下，嘴里的烟头险些跌落出去，讪然以笑掩饰：

“这届夏首席决心很大，改革风潮波及三十六省，那姓赵的都下来这小地方了，我这不是担心您暴露吗？”

他抢两步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贾老板一步跨过半米脚踏板，登身入内：“这废品回收站我开了二十多年，你已经是第三十六任货车司机了。”

“呼~”吐出一口白雾，老高随手弹掉烟头，绕过车头，翻进驾驶位，啪，关门，“都听贾老板的，奔月狼的精血，到时候我来弄就行。”

“嗯，”贾老板微微点了下头，浑浊的眼珠子瞄向窗外，安置大区一排又一排破房烂瓦开始向后退去，“租界那边越来越脏，什么杂七杂八的玩意都加入进来，全都变了味儿。

他们根本不明白，在大夏扎根必须从最下层开始循序渐进，入了武道，有了点权力，都得意忘形，忘记自己曾经也是芸芸众生的一个。

以至于我们的名声一落千丈，被大夏武部列入必剿名单。

都忘记了，我们最开始的宗旨，是要给予绝境者以希望，笼络最纯粹的人心，而不是给底层人创造绝境，培养一群极端孽障......”

“呵呵，是，”老高笑了一下，背脊挺直，“人心变了。”

租界那边，极端的人现在可不少。

若说是孽障。

嘶~

哒，顺手拉上玻璃窗，风才没那么凉。

......

周六，晨云连绵。

“贾老板没开门。”

废品回收站前，陆诚驻足了片刻，看着灰扑扑的卷帘门，眼中喜色一闪而逝：“应该是去租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