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敲门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而且力道越来越大。
左丘锌猛地掀开被子,气急败坏的拉开门,凶狠的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然后骤然惊醒,睁大眼睛,窘然发现敦厚的大师兄变成了冷冽的邬岚。
砰!他又把门关上了,飞身重新钻回被窝,乞求自己是梦游。
门外的邬岚看着突然拉开又突然关上的门,也是一头雾水,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怒气冲天、还莫名其妙。这起床气,是不是有点大。“邬悠悠,刚刚宫女传话,皇后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尽管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她还是耐着性子督促室友起床。
左丘锌:……,她这是没发现?我长得这么不明显?他趴在床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衣领大开的里衣,这……看不出来么。
“邬悠悠!”邬岚的声音越发严厉了,感觉下一秒就会冲进来。
左丘锌一骨碌,冲到衣架前,飞速穿上昨晚备好的常服,又跑到梳妆台前,手法娴熟的挽鬓描眉、点唇贴花,一顿捯饬后,又是昨天那个亭亭玉立、清纯可人的司陵女了。他缓缓拉开房门,笑盈盈的对邬岚:“岚姐姐,早安。”
乌岚看着与之前判若两人的邬悠悠,心里陡然想起一句话,人靠衣装马靠鞍。纵是天家公主,套上麻袋,她也和乞丐没啥区别。最好的例子就是这位刚刚还不知道哪个山沟沟里跑出来的疯子,现在就变身成了笑若桃花,春风得意的富家小姐样了。
她回了个很有深度的笑,不及开口,那边太监就已经宣告,皇后娘娘驾到,她转身朝外走,左丘锌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心里盘算着,自己应该是又过关了。
皇后今日也换了常服,却也不减雍容庄重之势,在她身后是一堆的宫女太监。比潜芳华里的人都多。
掬华亭已经被重新布置了。亭子斗檐的横梁上挂上了帷幔,外层是厚重的秋黄色的油布,用来遮雨,内层则是雪白的云纱坠着琉璃珠,用来遮蔽强光。亭内圆形的基座上,沿着一侧的半圆摆上了书案、蒲团,香炉、茶点和文房四宝,又在亭中心处,置了一个沙漏,在所有书案对侧放了讲台。
皇后挥手,从她身后走出十余名太监,各个手中捧着硕大的托盘,盘中放着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还有金珠、银珠和珍珠各一盒。
“本宫知道你们随行的物品还没送进宫,所以粗略准备了些女儿家日常所需,比不得司陵邑自制的精巧,一时应急,当是够了。还有些金银珠玉,你们此后在宫中行走,许是用得上。三日后休沐,我会安排换衣局的人来量体裁衣。”皇后缓缓的说。
“本宫见着你们,甚是喜欢,仿若多了十个女儿。总想着把做姑娘时喜欢的,都给你们置办上。你们也不必和本宫客气,全当是长辈赠与。”
司陵女们齐齐行礼,谢恩。
皇后又说:“我知你们来时路上,受了些委屈。都是些不懂转圜的奴才,本宫已经处置了。若今后谁再敢逾矩,你们大可告知本宫,断不会叫你们白白受气。司陵邑与皇室数代交好,不会因为须臾小事就坏了情分。”
司陵女们再次行礼!
皇后自说自话了一阵,总归是强调两族交好、皇室重视、自己关心之类的话。之后才不紧不慢的引着众人进入亭中。
在几个宫女的示意下,司陵女各自走到书案后面听训。自然还是帝陵王陵一边,妃陵和政陵一边,邬悠悠有意选了最边上,还是没躲开邬岚。
待众人就位,皇后才走到亭中,招手,身后便走出来一位慈眉善目、头发灰白,身形瘦削的女官,四十多岁的样子,举止有度。
“这位是刘尚宫,她是宫中的老人了,通晓宫里礼制,本宫入宫时的规矩还是刘尚宫教的。今日起,便由她引着各位女史修习。”
刘尚宫闻言,赶忙躬身道:“皇后娘娘天资聪慧,又勤勉自律,奴当年只说些生僻规制和陈年轶事罢了。”
皇后:“刘尚宫言过了,当年亏得你提点,本宫心里记着的。”
司陵女静静的看着主仆两人在那里吹捧客套,脸上淡然的很,心知这便算是第一课了。
皇后转而又说:“各位女史要修习的功课庞杂,小到宫中布局,大到六局二十四司的治理,简单的宫廷礼仪,基础的女子八艺无不涉猎,所以修习过程中一日学、一日验、一日考,学即是跟着刘尚宫学习宫中礼制,验则是查验各位女史的八艺是否精进,考则是对所学所授进行考较。每旬休息一天,届时本宫会着人带各位女史在宫中游赏,如果条件允许,还会向陛下申请,去宫外见见这王城的繁华。”
司陵女们静静听讯,一时没有任何反应。刘尚宫连忙提醒:“各位女史可明白了?”
众人这才想起,要回话,于是齐声道:“明白!”
皇后慈爱的笑了,又继续说:“每日早上是刘尚宫授课,午后由吏部和礼部安排授课,课业繁重,各位女史如有任何不适的,大可和刘尚宫或者讲学的先生们说。这期间一应需要,多顺都会安排好。”见众人不语,又补充:“你们可还有什么需要?”
司陵女们相互对视,然后纷纷摇头。
皇后一看,这司陵女还真是惜字如金。这样也好,能少些是非。
”既如此,本宫就不耽搁了,刘尚宫你们开始吧。”
说罢转身带着自己的仪仗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潜芳华。
行至半路,皇后好似随意的问身边的女官:”贵妃今日在做什么?”
女官回道:“晨起照旧在院子里练功,说是昨日约了璃妃,晚些时候才到。”
皇后:“确有此事。”然后又说:“璃妃去之前,去取些锦缎、珠钗,还有今年的春茶一并给贵妃娘娘送去。再向洪公公打听一下,看看贵妃还缺什么,也尽可能帮忙添置些。”
女官应是:“娘娘想的周到。”
“贵妃性子刚烈、洒脱,我心里是喜欢和羡慕的。可惜驹在这宫里,都做不得真心人。”皇后似是惋惜的轻叹,脸上却慢慢露出狠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