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涣冷哼着背过身。
左丘岭在惊恐中睁开一只眼看向邬悠悠,就见邬悠悠背上已经见了红。
阮瑜抽完一鞭,才开口:“以前只当你年幼,念及你思母心切,顽劣些也便算了。如今竟学得这般胆大妄为,一声不吭的,带着师弟外宿多日,教师弟说谎,犯错不认,如今还敢改了名字冒充司陵邑的人。你眼里还有没有尊长!“说着又是一鞭。
“平日里不学无数,剑法剑法不济,阵法阵法不精,更别说医术了,空山派的门规你可还记得!”跟着打了第三鞭。
邬悠悠在第一下被打之后,就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后背火辣辣的疼。心里委屈的不行,又怕的不行。但还是勉力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哭喊:“我不是…啊!左..丘垶,啊!我叫…邬悠悠……”
但后面鞭子又响了两声,她只感觉到了冷风嗖嗖的,却没有痛感。这才慢慢反应过来,好像后面不是真的在打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是配合的尖叫着。
鞭子又响了几声,邬悠悠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高昂。这时左丘岭也发现了其中的玄机。明白过来师娘这是演给师父看呢,刚刚一时紧张,都忘了师娘最疼小师兄,总是高举轻放。
左丘壑和左丘谷也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几步,一左一右的,站在左丘涣的身后,以防他忽然回身。还不忘假意劝说:
“爹,您要不劝劝我娘,这么打,怕是会打坏了,虽然有错,打坏了不还得您给治。我娘听您的,您还是劝劝吧!”
左丘涣闻言,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心说谁听谁的你不清楚么,在这磕碜谁呢。但徒弟们都在,架子还是要端好。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左丘壑:“爹!爹!您说句话呀!爹!”
左丘涣的身影在左丘壑假惺惺的喊声中消失在夜色里。
一见亲爹走了,左丘壑转身跑到阮瑜身边,一边接过鞭子,一边指挥着左丘峰和左丘岗:“快快,放下来!放下来!”
左丘岭也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师娘身前说:“师娘,她真叫邬悠悠,不信您看看,她是女的!”
嘭的一声,在听到“女的”两个字后,左丘峰和左丘岗便松了手,刚刚被从门梁上解救下来的邬悠悠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俩人面面相觑,看看左丘岭,再看看邬悠悠,琢磨着这句话是真的假的。
左丘壑倒是笑了,走过去,蹲在邬悠悠身边,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左右转着瞧了瞧,说道:“骗谁呢,你师父都走了。虽说你这次扮的比前几次都像,那也蒙不了我。”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扯邬悠悠的衣服。
手腕却被鞭子缠住了。阮瑜猛地一拉,就把亲儿子扔到一边去了。她用眼神驱散了围着的三个人,走过去扶起邬悠悠,仔细看了一眼,表情立刻僵了。
她把邬悠悠转了个身,拨开衣领,看了眼后颈,又把人转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抬手抓过左丘岭:“怎么回事儿?她是谁?你小师兄呢?啊?你小师兄呢?”
众人:………
邬悠悠终于平反,喜极而泣,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左丘岭:………
左丘峰、左丘岗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干了啥,动手绑了一个小姑娘,还按着人不让说话,还把人挂到门梁上,然后又给抱下来,就这,都没发现她是个女的。这……这能怪谁呢,自然是怪左丘垶了,谁让他小时候穿女装骗吃的,长大了还穿女装逃跑呢。
俩人边给自己找借口,边向左丘谷靠拢,三个人一汇合,就想开溜。
“站住!”阮瑜把人给喊住了。“老大,去把你师父和三师叔都叫到正堂来;老二,你去请林侯爷过来;老三,放鹰,给你桃子师姐捎信,叫她们上山,带两件女娃的衣服。”
众人一听,这阵仗,不敢多言,点头纷纷纵身出了空山居去传信了。
阮瑜又看看还跪在地上抽泣的邬悠悠,还有一旁手忙脚乱解绳子、哄人的左丘岭,叹了口气:“背上她,跟我走。”
左丘岭:“去-去哪?”
阮瑜:“先去弟子房给她上药。你最好趁这会儿好好想想怎么解释!”
左丘岭不敢多言,背上邬悠悠,麻溜的跟着阮瑜朝弟子房走去。
一个时辰后,空山居的正堂里。
左丘岭跪在中间,他身后是一众师兄。面前坐着左丘涣、阮瑜,一旁还有阮瑕和林若虚。邬悠悠上了药,暂时安置在弟子房里,情绪波动太大,此刻连累带吓的已经睡着了。师姐们住在山下,估计接到信儿,最快也要天亮才能到。
自从左丘岭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述一遍后,堂内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小辈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阮瑕的扇子摇的哗啦哗啦的响,左丘涣盯着左丘岭,恨不得把人吃了,阮瑜轻拍着他的手臂,一边安抚一边望向林若虚。
林若虚:“天亮,我就带人去王城。”
“此事,暂时不能让那人知道。”左丘涣沉着脸说。
林若虚不语,他知道“那人”说的是当今皇上。他也是到了空山居才知道,他这一路护送回来的七公主原来是男儿身。原本以为这位七皇子得了皇上的准许,可以终身闲居山野,加上空山派一再的保证和威逼利诱,他一时心软,便也没有将此事告知皇上。可谁曾想……
“算路程,如今怕是已经入宫了。难说没有遇上!”阮瑜在一旁提醒道。
“见肯定是见过了,如今只能期望没被认出来吧。”林若虚叹气。
“那师姐是不是也已经见到?”阮瑕终于收了扇子。
“未必!”林若虚摇头:“按规制,司陵女入宫,只有皇上、皇后和太子会在第一天召见,此后只有修习结束,在宫中行走的时候,才能见到其他人。”
“修习多久?”阮瑜问。
林若虚:“一个月!”
阮瑕:“那一个月里,有没有机会跑出去呢?”
林若虚看了他一眼,感觉在说你以为皇宫是你们空山派后院呢!阮瑕收到他的眼神,又开始哗啦哗啦的摇扇子。
“可否同时寄封书信给阿沅,让她心里也有个数,或许能想想办法。”阮瑜不死心的说。
林若虚摇头:“不可,宫中书信,难免查验。”
左丘涣起身,在堂内走了一圈又一圈,走到第三圈的时候,终于停下来,朝林若虚深鞠一躬,道:“侯爷,事到如今我便直说了,我空山派虽隐世而居,却也不惧朝廷。我们只是不愿意锌儿身份曝光,搅进皇室储位之争中。还请侯爷能继续为此事保密。”
林若虚受了这一礼,没有去扶左丘涣。他也知道,空山派一个个看着闲散浪荡,却也都是硬茬,真惹急了,凭左丘涣的身手,潜入皇宫强行将七皇子带出来,也不是不能。不过这一山的硬茬,唯独怕麻烦,懒得在江湖上争名,懒得和皇权争势。
但这事儿现在已经不是他说保密就能保得住秘密的了。
“我已然欺君,若是皇上不查,我自然不会多言。”林若虚回道:“但那毕竟是皇宫!他还顶着司陵女的身份!”
阮瑕一下想起什么:“那,我们要不要通知司陵邑?”
林若虚又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是不是傻!
阮瑕知趣的坐下,不再说话。
“为今之计只有我带着那个司陵女回去,看看有没有机会把人换回来。”林若虚其实一点也不报希望。
阮瑜:“行得通么?”
林若虚:“难!”
左丘涣:“我与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