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言道:“武显扬可不傻,算计精着呢。突厥人生活在马上,奔驰在草原,依水草而居,习惯住穹庐,根本不事农耕,也不建城池,每打下一座汉城,必定大肆抢掠,之后或把城毁掉,或直接弃之不顾,还有就是扶持汉人当傀儡城主,刘武周、窦建德等人皆是如此。武显扬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妄想勾结突厥偷袭太原,成功之后他自己就有了一方地盘,只要经营得好,很快就成一方势力,与各路豪强争持天下,何必再寄李渊父子篱下?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刚动手就被李靖破了。”
陆变化道:“突厥大可汗也是个厉害人物,打下晋阳后,他把城池交给野心不大的梁师都,将武显扬调到西域,名义上是重用他,许给他的地盘比太原大几百倍,实则是调虎离山,将他流放,没想到武显扬竟然忍了下来。依我看,武显扬所图甚大,如果仅仅是为了升官发财,以他的个性,哪会安心在西域苦守十多年!”安仲期道:“是啊,他的企图一定甚是远大。”杜百年问:“他图什么?难道还想回来当掌教?”
陆变化道:“他当然想过,但现在就是老君降下神谕,他也不会回来当掌教了。”杜百年道:“那他想干什么?当皇帝?”法言道:“这正是他想的。他当年费那么大的心劲,暗里笼络那么多人,就是想先把掌教的位子拿下,以朝阳宫为根基,驱使着我们为他争打天下,可惜没能如愿。后来他急着谋夺太原,就是想抢个立足之地,倚仗着突厥的势力,与各路豪杰逐鹿中原,估计是锋芒太露,突厥可汗也害怕了,就把地盘给了较为安份的梁师都,反把他派遣到西域与胡人作战,就是怕他不易掌控。”安仲期道:“听说他和突厥的太子交好,现在太子当了大可汗,会不会把武显扬再弄回来?”法言点头道:“他一定会想办法回来的,就是在西域当了皇帝,他也不会甘心。”陆变化道:“胡人的商队曾经在漠北行走,但胡人的军队从没去过于都斤山,现在柘羯出现在大可汗继位盛典上,说不定哪天就到了走廊,我们得提前准备了。”
说到这里,众人齐齐把眼光投向一直默不做声的天风,天风笑了笑,道:“其实也不用准备,如果他真地带着大军杀过来,无论我们如何准备也无济于事。”
想到火并那一天的情形,众人心里对武显扬仍颇为忌惮。武学之道本是道家修炼的末学旁枝,但经过那一役,朝阳宫诸人自天风以下,在勤习清宁生的同时,莫不暗自练习拳掌剑刀,以备不测。如果仅论内丹与武学功夫,天风已经登峰造极罕有人匹,即便是法言、陆变化等人,也应该不会输给武显扬,但如果武显扬提军杀来,阿波大寺仍不免被毁灭。
如果真有大难来临的那一天,维系朝阳宫的法统就成为首要任务,只能弃寺而去离开祁连山,只要这四十多人在,道法就在,在任何地方都能传承道统,无论是叫阿波大寺也好,朝阳宫也罢,不过一个名号而已,修真还是修真,仙界还是那一个仙界。天风不断派人去中原,就是想保持与其它道派的联系,暗里选择容身之地,但这只是万不得已时才会迈出的一步,朝阳宫数百年经营,师父的法体还存在山后,自己的青春岁月都印在此处,哪会轻易舍弃呢!
虽然天风判断李唐决不会任由突厥南下,但突厥势力太过强大,比之当年的匈奴厉害十倍,中原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敌。经过十数年的征战,李渊父子先后消灭了薛皋、李密、王世充、窦建德、刘武周等势力,中原初定,目前正在对西南和东南用兵,统一指日可待,但对于突厥,李渊依然像太原起兵时一样采取守势,以隐忍为主,他并没废除起兵时向突厥称臣的盟约,每年仍然向北方运去布帛粮食,对于依附突厥的梁师都等人,也不轻易讨伐,经过隋末至今二十多年的战乱,人民疲弊国库空虚,李唐能否对付突厥实是难料。
众人议了半天,天风并不明确表态。这十多年下来,虽然天风还不具备周君内那样的权威,但他的处事已为众人所信任,他不表态,自是还不到行动的时候。
又过了半个月,范虚四人回寺了,他们赶到武威,采办粮食后雇佣商队运了回来,一路顺利,四人安置好之后,法言领着范虚、彭桂枝、高丞三人来见天风,众人落座,天风慰劳几句,范虚道:“杜师兄他们回来半个多月,掌教师兄一定知道突厥立了新可汗。”天风点点头:“新可汗是武显扬的好友,武显扬可能要领着胡人军队南下了。”范虚道:“我也听说了,在路上还得到消息,突厥新可汗称号为颉利可汗,比老可汗更勇猛,老可汗只对西面东面用兵,中原李唐只要给点钱财就基本平安,新可汗据说一直想南下,漠南的部落跃跃欲试,不断有小队骑兵南下抢掠,试探李唐的虚实。他又向李唐发去诏书,要求互市,李唐已经同意在东面的幽州、中间的马邑、西边的张掖开通互市,武威的唐军已经接到命令向张掖移防,可能是防备突厥利用互市入侵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