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书微最后道了声谢谢，关了车门，快步往前走。京禾市十月的夜晚干燥又寒冷，

眼前老旧的居民楼，和向书微原来住的地方，有天壤之别。

没有别墅区的围墙，没有门闸处的保安，原本蹲在墙角抽烟的地痞混混，在看见向书微的那一刻，眼睛如饿狼见到香肉，直白地流露侵略和贪婪。

一个月前，家里的不动产全部抵押，古董奢侈品等等的也都变卖，在向父进医院后，公司正式步入自然破产的流程。

向书微就在这里租了一个房子，主要是图便宜，她现在也没有工作。因为不知道向父什么时候能出院，银行卡里的两百万，她不敢多花，全当医药费存着。

她想着自己能省则省，等向父出院了，两个人再住个好一点的房子。

如果向父愿意，他们可以离开京禾市，去一个房价低的城市定居。房子有了，也不用买车，她用不着，一家人也还能安稳幸福地过下去。

过不同以往的新生活，也是种新奇的体验。

向书微本来是这样想的。

只是，事与愿违。

……

下流侮辱的话语，从他们口中说出就如张口呼吸那样简单，法律都不一定能约束他们，更别说是道德。

向书微走在前面，他们跟在后面，扯着嗓门说话，生怕她听不见似的。

“长这么漂亮还每天都这么晚回来，还说不是小姐！”

“你看见她手机了吗？最新款的！还说不是出来卖的！上回敲她家门，还给我赶了出来！”

“她行情还不好吗？怎么还住到这种地方来？会不会，是当二奶被发现赶到这种地方来的哦？”

“当什么二奶喽！见不得人的喽！还不如嫁给我当老婆，我出个八万八的彩礼！她只要给我生个儿子，帮我洗衣服做饭就行！”

……

向书微一路快走上楼，楼道的感应灯并不敏锐，滋滋的电流声在耳畔窜动。他们跟着上楼，却不再大声议论，因为住户里也有壮汉，他们惹不起。

他们只是欺软怕硬。

走到家门口，向书微慢了脚步，钥匙插进锁孔，却没立刻转动，侧耳细听着渐近的脚步声，看见被乱笔涂鸦的斑驳掉漆的墙上，映出如鬼魅般扭动的人影。

向书微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在打头的那个混混走过楼梯转角的瞬间，她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了几秒，便立即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跪坐在漆黑的门板后，隔音很一般的房子听得到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声，也听到门板后一阵忽然远去的脚步声。

向书微的神经并没有轻松下去，打开手机，看了眼电量，以防万一，向书微拿出包里的充电宝充上，继续屏息听着门外的动静。

并没有等很久，在漆黑一片中，向书微听到楼梯上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先快后慢，最后停在门口，叩叩地敲了两下门，迫不及待地夹着嗓子喊道：

“美女，我来啦！你刚刚看我是不是要我过来啊！我娶你啊！八万八的彩礼，够不够！”

向书微慢慢吐了了口气，站起身，打开手机摄像头，按下开始键，放在胸口，仔细检查了一下防盗链扣牢后，她才按下门把手。

看见向书微的脸，男人双眼发光，急不可耐地就要冲进屋子，而下一秒防盗链清脆的叮当咣啷的声音，把他美梦粉碎，也点燃他的怒意。

“你什么意思？！”

“我才要问你什么意思。”

向书微冷着声音反驳。

“见我一个女生好欺负是吗？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来骚扰我！

为什么每天都要叫一群人蹲在下面，看我回来了就对我议论纷纷！

为什么要半夜来敲房门，问我约不约！

为什么从门缝底下给我塞淫秽照片！”

大概是没想到向书微会顶着这般温柔清纯的皮囊，一下子厉声质问他那么多问题，男人一时完全愣住。

明明过去一个月，他们都这么做，她除了面上不快，既没有言语攻击也没有实际反击，他们都默认她是一个好拿捏没脾气的软柿子了。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是抽什么风，像吃了炸药桶，男人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道：

“一个出来卖的脾气还那么差！你以为我稀罕你啊！一个给人当二奶的货色还真装上了！老子看得上你肯娶你就算好了！还不识好歹！”

向书微冷着眼瞪他，扭过头在一片漆黑中，摸到鞋柜上的照片，举在男人面前，语气坚定。

“照片我都保存下来了，你骂我的视频我也录下来了！我要报警！”

男人脸色顿时煞白，伸手要去抢向书微手上的照片，向书微早已后撤两步，整个人隐在黑暗里，但面上的神情因为过白的肤色被门口的楼道灯照得依旧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