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摇曳，炽热明亮，海边翻涌，人声交叠，还有——

她的心跳声。

音响里的歌声从后背悠悠飘过来，深情清晰。是王菲的《传奇》。

“想你时你在天边。”

对啊，他在天边。

在坐飞机也要坐两个小时的明海城，在无论来多少次都不敢见面的遥远距离。

“想你时你在眼前。”

是现在。

向书微不甚明显地倾斜了一点儿身体，贴住裴祈淮。男人的臂膀有力，没有情绪的瞳孔，不知在看向哪里。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向书微动了动手，目光落在裴祈淮的手上，慢慢地，穿进他的指缝扣住。她感受到他因为诧异身体的一瞬僵硬。

向书微干脆闭上眼睛，以免被他拒绝，嘟囔道：

“手有点冷。”

裴祈淮纵容了她，歌声还在继续。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

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周遭有人唱了起来，远处的人群突然欢呼声和笑声炸开，像平地响惊雷。向书微唰地睁开眼，扭头望去。

裴祈淮眉头微拧，第一反应是看向书微，担心她吓到，但她神色欣喜，直勾勾地盯着人群欢呼的中心。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

我一直在你身旁，

从未走远。”

音响播放的音乐声戛然而止，麦克风的白噪音响起一瞬，豪迈的男声扯着嗓子兴高采烈地喊道：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嫁给我吧！方欣雅！别再让我孤单地想念！”

男人大声喊出自己爱的宣言。

攒簇的人群之后，伴随着“咻咻”声，绚丽的烟花在黑幕中绽开，彩色的火星到最高点后缓慢降落，条条缕缕，像祈福树上垂着的写满祝愿的彩带。

这一刻，全世界祝福，也确实是被求婚的那一个人，拥有。这满天的烟火也确实是独属她的祈福带。

“嫁给她！嫁给她！”

这样的呼声并没有持续几秒，大概是女主人公答应了，随即是更加热闹激烈的起哄声。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但向书微觉得自己也完全被这份情绪感染。

无论未来如何，此时此刻他们的幸福无比真切，和最爱的人的拥抱，和最爱的人交换相守一生的约定。

当然是无比幸福的。

人与人之间，有爱到极致的几个瞬间，就已经值得纪念一辈子了。

向书微眉眼弯弯，一眨不眨的眼睛蓄满愉悦和祝福。

当然，也有她不敢暴露得太明显的羡慕。

裴祈淮二周年送她的戒指，她之前一直戴在脖子上，但在遇见当晚，在便利店里，她躲在货架后，取了下来。之后就一直放在口袋里。

现在，那枚戒指也还在她的口袋里。

她一直随身带着，虽然有点儿自欺欺人，守着一个已经过期的约定。

但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如果不这样自欺欺人，她的生活要怎么回到正轨。她的酒量还是太好，那些日日夜夜的酒精麻痹，根本没用。

掩耳盗铃，刻舟求剑。她只能依赖这些，坚持到现在。

明明做出那样选择的人是她，可后悔的人也是她。

但她后悔了，对他的伤害也已经产生了。

她能做些什么，去重新走到他的心底。

……

向书微扭头，看向裴祈淮，他的神色没有多余的情绪，似乎全程都在淡淡地旁观这一场幸福的求婚。

向书微并不怀疑他的心底是在祝福的，他只是不太在面上表露自己的情绪。

但向书微还挺想知道，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会不会想到他们的求婚场景。毕竟，他一向把事情想得长远，在分开之前，有没有设想过他们求婚的场景。

她不是一个习惯提前考虑的人，但有关裴祈淮的未来她其实设想过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