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凌晨0点17分,程星驾着车奔驰在市中心的路上,比起白天的车水马龙,此刻街道上的车,只有倏然而过的草草树影在车窗外不断起伏。习惯在车上听广播的程星此刻烦躁的关闭了所有声音,只把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一半,让冰凉的夜风吹进来缓解周身的焦躁。
回想刚刚在办公室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盆冰水哗啦啦地从头顶浇过,程星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挂掉电话的时候,程星极力克制自己的慌乱。她鬼使神差地打开电脑里的《婚前协议》,点击打印后,走到打印机旁,拿起刚刚打印出来的厚厚的文件,那带着热意的纸张,透过程星冰冷的手指,给她带来了些许的温暖。
和赵成海在一起是偶然,但无法否认其中暗含的见色起意和见财欣喜,这与普通人家娶媳妇希望的“身家清白”已然有了差距,但不知道与林远森的希望是否也有差距?如果有,是否还有弥补的可能?哪怕对方也有自己的问题。
好在程星这样“有故事的女同学”有个很切实的优点,就是遇事不决也不会自乱阵脚,她快速地镇定下来,思索起破局的对策。
林远森那边应该还没有收到信息,这周是晓晓的复活节假期,他已经带着晓晓飞去了法国度假,一般这种时候他是不会直接看工作邮件的,多半由助手先行筛选。而律师的调查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结论,应该不会引起他的注意。现在首要的,还是要先下手为强,把事件定性,不能让负面性质成为事件的底色。想到这儿,她给自己的代理律师打去了电话。
“喂,程星?”楚子煜显然有些意外,平时程星如果需要在晚上9点后跟他联系,要么微信文字,要么先跟他的女友苏自同确定一下他是否与自同在一起。今天,在这样的深夜,她省略了与好友苏自同的联系,直接电话给他,看来是出了什么事。楚子煜安抚地拍拍一起被吵醒了的苏自同,用嘴型告诉她应该是工作,就听到程星说道:
“楚律师”程星抿了抿嘴,显然是在用这个正式得不得了的称呼来提醒他接下来谈话的严肃性,“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现在正往你家赶,大概半小时内到,请你做好准备。”
“好的,可以告诉我是哪方面的问题吗?”
“个人信誉?”程星有些烦躁的回答,“可能会导致我和林远森无法结婚。”
楚子煜看看手机上将近凌晨的时间,能让程星漏夜前来,相必事情真是有些棘手。
“待会儿程星过来,我们可能要去书房谈一会儿,你要起来打个招呼吗?”楚子煜一边和苏自同交代,一边换下家居服。
“她怎么了?我是不是不方便在场?”苏自同也跟着起身了,虽然她这样问着是不是不方便,但其实已经从楚子煜的反应中预判到了程星的想法,大概率是不希望她在场的。程星虽然是她的发小,但他们在初中毕业后,因为去了不同的高中,几乎是失联的状态,直到大学毕业后一起在铁城工作才又重逢。再相见,彼此长大,自然跟以前不一样,虽然因为幼时结交的情谊,彼此之间多了一些天然的信任,但要说真正了解,却又还差了一层。
半小时不到,门铃准时响起,程星一身剪裁得体的玫红色职业套裙,显得专业又亮眼,仿佛跟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还是那个游刃有余的都市丽人,只有那略略紧绷的面部肌肉透露出了几许不寻常。
双方简单几句寒暄招呼后,程星和楚子煜一起上了二楼的书房谈话,苏自同跟着送了普洱进去,就轻轻地关上了门,从无意中听到的零星片语中,默默想着程星和林远森之间的事。
说起来苏自同可以算是程星和林远森的介绍人,当然,不是传统意思上相亲介绍的,毕竟以林远森与他们之间的巨大差别,怎么轮也轮不到苏自同这样的普通人来介绍,一切是那么的偶然。
那天苏自同邀请程星——她的同事兼幼时同学、现在的合租室友,一块儿参加一个公益组织的周末清洁山野的登山活动,按她的理解,就是一群人拎着大号垃圾袋,一边爬山一边捡垃圾,彰显一下社会公德。苏自同的男友楚子煜是活动的发起人之一,在活动的前一晚,几个发起人约到楚家聚餐,顺便商量确定明天登山的具体安排。苏自同见程星也没什么事儿,就叫上她一起来玩。
对这种活动,程星一直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正好完成了一天的学习打卡,去放松放松也没不好,在一旁看着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也可以给已经学麻木的脑子提供一点供血量。抱着这样的心态,程星全程安静地坐在一旁,跟着大家的话题应和几句,也不硬挤去抢话题,间或偶尔在一旁给大家倒些茶水,见谁的快喝完了赶紧给续上。
楚子煜见她无聊,提议让她帮大家点些外卖,边吃边聊,“随便点吧,吃的喝的都行,我全额报销,记得给远森点个‘澜’的和牛饭。”说着转向一个理着平头穿着一身灰色运动套装的青年,“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