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海收到程星发来的照片时，心中五味杂陈。应该是说是在他的有意放纵之下，令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利用一些年龄、阅历、乃至心理上的优势，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不自觉的迈入他不加掩饰的陷阱。仔细想想，自己还不如贺峄山呢，人家玩的时候，好歹还是单身，且渣得明明白白，没有半点自我辩护。想到这里，赵成海自己颇为自厌地笑了，或者不能算笑，只是面部肌肉的某种抽动吧，觉得自己有点恶心。

“做错事要自己担的。”

“好。”

下午和程星的对话猝不及防的又跳入了脑海，好吧，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他开始查阅离婚协议等相关事宜，在仔细思考了半小时后，决定还是先跟贺欣妍招呼一声，于是他拿起电话给她拨了过去，又猛然掐断——现在已经凌晨1点多了，可能太晚了……

“嗡——嗡——嗡——”

思绪被手机振动声打断了，贺欣妍给他回了个电话，“怎么了？”

他们已经习惯了不直接讲电话了，因为两个人经常对不上时间，主要交流还是微信，看见了就回，那要是没看见……没看见就没看见吧，好像曾经甜蜜又炙热的感情，已经像被拉丝的糖块，两个人各拉着一头，随着时间与距离的渐行渐远，那些浓烈、炙热逐渐降温、僵硬，变成了现在这样，脆弱易断的关系。

但是那些曾经的炙热是真的、两个人之间的爱也是真的，都知道感情维系不下去了，又都舍不得放手。贺欣妍已经想不起上次跟赵成海通电话是什么时候了，也是连个人刻意为之吧，毕竟很多次的交流都是在宣告贺欣妍的离开，所以当她看到赵成海的来电时，有一点错愕，看它响了一会儿又被挂断，忍不住马上回了过去。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赵成海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用惯常的寒暄开场。

“现在才晚上10点多，还没困呢。”

“你在哪儿？”

“亚利桑那。”

“科罗拉多大峡谷？”

“嗯。”贺欣妍温柔的应和着，这是他们一起度蜜月去过的地方。两个人刚大学毕业，跟着赵成海穷游，在美国租了一台小吉普就开始沿着美国西岸一路玩，看山海变幻、看沟壑纵横，在大峡谷国家公园的时候，跟着公园的shuttle bus回到Visitor ter的时候，两个人找不到停车的地方。当时是6月份的晚上，8点多看完日落到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赵成海多少有些焦虑，贺欣妍还是保持全然放松的状态，在赵成海对着离线地图研究来研究去的时候，拍着叫他：“快看！星星。”

一抬头，那是赵成海此生看过最震撼的星空，静谧无垠，好像一块泛着晶莹光彩的巨大幕布，温柔的轻轻覆盖他们的头上，赵成海的焦虑、慌张都好像被无声的接纳了，好像大自然的神秘力量在轻柔的安抚他。而且就在贺欣妍所指的方向下面，他们租的那台黑色小吉普，正静静地沐浴在星光下，在停车场孤零零的等着他们。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一刻的喜悦与放松，真是让赵成海久久不能忘怀。他不由自主的走向窗边，拉开窗帘，引入眼帘的不是星空，而是被光污染熏染得发蓝、发紫的天空。电话那头，贺欣妍还沉浸在美景中，感叹着，“还和上次看到一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