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确实存了不少疑点。
本来昨天这姑娘上来就说要跟他假结婚,还把她自己的处境来历吐露得十分干脆,他心中是持怀疑态度的。
总觉得这女孩居心叵测,很可能是觊觎他家财产的那波人派过来盯梢的。
可昨晚上把人领回家之后,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阵子,又觉得这小姑娘看着不像是对他心存恶意的样子。
但他仍然想不明白,原身的户籍信息已经变更,至少从明面上看,他和出事的宋家早没有任何瓜葛。
那这个小尼姑到底是从什么渠道得知他的家人都去了沙边河农场的?
又是如何精准找到他躲藏的街道住址的?
更何况,她既然在信息闭塞的雁山尼姑庵里住了十八年,按理来说不可能认识红星机械厂的胡厂长才对。
又怎么会连那人转业前是在沙边河部队服役这种私密信息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关键是这姑娘说起这个事儿时,眼神一点都不闪躲,表情格外自信笃定。
这说明她这番话绝对不是随口胡诌的。
“行,这人我记下了,这几天我琢磨琢磨,看用什么办法能尽快引起那个胡厂长的关注。”
说到这儿,宋燕淮表情一顿,又抬起头来看向圆音,
“你放心,你有你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我的身份过往也见不得光,咱们俩算是半斤八两。
“但既然都决定合作了,那我肯定会将你当做我最信赖的伙伴!
“只有放下了心中的成见,才能团结一致并肩作战,而不用随时担心会被身边的人捅刀子!”
圆音就喜欢这种干脆直爽的个性,拐弯抹角猜来猜去的多累得慌。
上辈子她对宋燕淮其实并不是特别了解,只不过是几次接触下来,觉得这人起码人品过硬,这才会在重生后突然做出了和这人假结婚的决定。
但现在见宋燕淮行事风格这么对她胃口,这着实给了圆音一个意外的惊喜。
她忙赞同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后,非常认真郑重地伸出了她的右手:
“我叫圆音,今年刚满18岁,以前是个懵懂无知没啥志向的小尼姑,但以后我想凭手艺养活我自己。
“从今儿开始,咱俩就是战友了,你可以放心把你的后背交给我!
“我也会努力学习和进步,尽量不给你添麻烦,不拖你后腿!”
宋燕淮愣了一下,也忙把手伸出来,同圆音的手轻握了几下:
“我叫宋燕淮,今年20。
“我家原来住在东城区,但去年出事了,现在我就是个废品收购员,每个月工资二十八块。
“不过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肯定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受饿。
“生活上要是缺啥你也只管提,不用抠抠搜搜刻意节俭。
“在你没找到工作挣到钱之前,你的生活开支都由我来负责!”
可能是觉得光靠嘴皮子说没啥说服力,他说完这番话后稍微顿了顿,就示意圆音稍等一下。
然后当着圆音的面他就爬到了炕头,从那炕上垫的褥子夹层里翻出来了一个旧手帕包裹,将里面藏的一摞钱和票据都给掏了出来。
这些钱有零有整,票据也是参差不齐,看上去得有二三十张。
但这人数都没数,就尽数推到了圆音跟前:
“我手里头现在就剩下这些了,都给你吧。
“这个月工资还要过大半个月才能领,但我擅长机械设计和修理,收废品的时候会特意把能用的零配件都挑出来。
“如今攒了两个来月,已经凑得差不多了。
“等我组装好了那几个二手物件,就上鸽子市去偷偷转手卖掉,应该也能挣上不少的外快。”
圆音听了这些话,再看这人手里攥着的那一把票据,又忍不住想笑了。
这人果然是个极其有修养的绅士,那种爽朗大方完全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和何峥嵘那种后天伪装出来的风度翩翩截然不同。
和这样的人相处,总是让人心情轻松愉快。
圆音觉得,就算两人只是假结婚,但有个这样实诚的朋友,好像也不赖。
见宋燕淮掏钱的动作没有半分勉强,她也就没准备跟他假客气了。
毕竟她刚从尼姑庵里出来,手头半毛钱没有,想买点啥都不方便。
既然宋燕淮愿意给,那她可不会觉得不好意思,直接就把那一把钱票都给接了,还不忘问宋燕淮:
“行,这些我都记下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宋燕淮略迟疑了一下,这才红着脸不大好意思地问道:
“那什么,你那个炸酱面,还有多的么?我刚刚好像有点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