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供销科的韩延锋,供销科的。
小白脸一个,平时就爱巴结厂领导,我们都叫他狗腿子。”
这位邋遢老兄小声告诉张为民。
张为民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他实在没想到,平时臭屁哄哄的韩延锋,私下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外号。
韩延锋是他老爸张援朝的徒弟,每年春节都到他家里去给师傅拜年。
张援朝藏着的那十几瓶茅台酒,大都是韩延锋送的。
韩延锋是西子县县城人,七几年刚进厂时,被厂里分配给了张援朝教导。
韩延锋那时还不到二十岁,跟了张援朝学了两年车工。
他身高腿长,是个闲不住的人。
又能说会道的,机器还开着就去找别人聊天了。
不是坏工件,就是坏刀具,不管老张怎么教,他反正是在机床前待不了五分钟。
张援朝笑着说他就不是干工人的料。
于是找到宁远,在厂长书记面前说了句好话,把他调到了供销科。
没想到韩延锋一下子找到了组织,如鱼得水了。
几年的时间就在人才辈出的供销科混出了名堂,现在已经是供销科科长了。
但他和张援朝的关系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张为民平时都叫他韩叔的。
这是没看见他,要是看见了,早就咋呼着跑过来了。
......
西洲市动力机械厂党高官张云平,厂总工程师宁远,副厂长李全忠,副厂长魏九思,厂办主任韩得明,几位领导一起参加会议。
张云平清清嗓子,拿起话筒:
“喂喂喂,工友们,大家好,请安静。
今天把大家召集来,我不说想必大家也知道怎么回事。
勒紧裤腰带过了几年了,谁心里没有个小九九。
问题出在哪里大家都清楚。
咱们厂生产的发动机足足超过了上千台,都在库房里堆着,已经好几年销售不出去了。
大家也两三年没有领到全额工资了,每个月仅有的那点生活费,还都是靠着银行贷款维持的。
这还是市委市政府担保,银行才勉为其难的挤出来一点点给咱们度日的。
但这终归不是个办法。
前几天我到市工业局参加会议,工业局的李局长要求我们不能一直靠救济,要开展自救。
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就是希望大家群策群力,献言献策。
咱们一起找到一条属于咱们自己的路子来。
老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咱们全厂五百多人怎么也顶得上百来十个诸葛亮了......
咦,王师傅有话说,
好,大家欢迎。”
带个老花眼镜,头发花白,身穿蓝布工装的王师傅是厂里的元老,德高望重。
他从人群中站起来说:
“张书记,宁工,几位领导,你们这不是闹笑话吗,
你们看看这满场子的人,有学历,有胆识,有能力的,
就你们这些个坐在主席台后边的人。
再看看下面坐着的这些,全都是有把子力气的泥腿子,
就算是个高级技工,充其量也就是个操控机器的技术工人,
要学历没学历,要胆识没胆识,要关系没关系,我们又能想出什么办法。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你们这些有能力的人只要能带好头,我们就都是好兵,指哪打哪。”
“对,王师傅说得对!”
“......”
“......”
厂子里面全都是附和的声音。
接着就开始有人说怪话了,现场乱糟糟的。
有人蓄意带节奏,顿时就有许多人跟着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