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不相信这群混血种。再者,我不知道这里是否有监控。
又环顾了一圈牢房,并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我这间牢房除了我还有一个“狱友”。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她缩在角落中,纤细的胳膊环住膝盖,头埋在双膝之间。
我不知道她是否危险,所以并不打算与她攀谈。现在时间大约到了中午,我只能等待。等待晚上他们昏睡之时再行动。
我靠墙坐下,闭目养神。忽然我听到对面的牢房中传来吼声。
睁眼看去,是两个少年在打架,黑暗中,他们的黄金瞳如烛火般燃烧。
虽说是强大的混血种,但他们似乎并不能或者并不会使用言灵,格外暴力的战斗,像野兽一样相互撕扯,扭打在一起,毫无美感可言。
他们嘶吼,低沉的吼声在寂静的地下监牢中回荡。吼声很快引来了司机,他皱着眉,怒气冲冲。手中提着一根一米长的铁棍。
他打开牢门,用铁棍疯狂抽打两个男孩。男孩们先是怒吼,又转为哀嚎,最后只能无声地缩在角落。
司机又抽打了一阵,用英语朝两人吼了什么。我只听见了“ die ”一个单词。
而后,司机走上前,单手拎起其中一个男孩,将他丢进我和那女孩的牢房。
我抬头看向司机,他觉察到我的目光,又朝我笑笑:“祝你好运,先生。”然后扬长而去。
我知道这个男孩还活着。他很危险,危险到我现在想趁他没有行动能力时打断他的腿,或者干脆杀了他。
我站起身,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从角落拿起一块石头,走向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男孩,他用惊恐的目光看向我,神情可怜,嘴里说些什么,大概率是求饶。
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螳螂,而不是蚂蚱。螳螂会杀死并吃掉同类,而蚂蚱不会。所以蚂蚱可以都活着,而螳螂,只能弱肉强食。
我没杀过人,但我打过架。我知道他只是个孩子,但他同样危险。
我的脑海又对杀人十分恐惧,所以我只准备打断他的腿。
他失去双腿后我不知道会面临什么,而我不打断他的腿,我可能会死。
我刚刚才见识到他的凶残与冷酷,所以我并打算陷自己干危险之中。
黑暗中,数十双闪亮的眸子盯着我,我一步步走近他。他泪水和鼻涕齐齐淌了下来。
他挣扎着趴在地上嘴里说着些什么,像是在呜咽。
那么一瞬间,我心一软,心想算了吧。我又用牙齿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走到他的身后,深吸了一口气,我抡起石砖,咬紧牙关。
忽然,我感觉有人抱住了我的大腿,我低头看去,竟然是墙角的那个女孩。
她有着一头白金色的漂亮的头发。她说:“请放过他!求求你了!这里一共还剩下二十一个人了。求求你了,别动手!”她说的是中文,声音有些沙哑。
我冷冷开口:“不杀了他,我怎么办?我们都是怪物,你敢保证你们不会再发狂、变成刚才的野兽?”
女孩抬起头,脸蛋脏兮兮的。
她的瞳孔也是白金色的,像雪花,又像金属。既温顺柔软又冷酷坚硬。
她的泪水划落脸颊:“不会的,安东是好孩子,他被那群恶魔抽了血才会发狂的!”女孩哭着开口。
抽血?这忽然让我想到校长所说的龙血买卖。
我不会已经深入敌阵了吧?我不是赵子龙,也没有阿斗,不会七进七出啊!一进一出也够呛!
我又看了眼安东,叹了口气。随手丢下石头。
“ 你也松手。”我向抱着我大腿的女孩开口。
女孩松开我的腿,又去查看安东的状况。
我先是摸了摸口袋,确认手机的安全,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回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幽深的石阶又传来脚步声,这次下来的是那个壮汉,他抱着一筐面包,随手往牢房里丢,面包丢完后他又走了上去,并没做多少停留。
我并不是很饿,但还是随手拿了两个,以备不时之需。
牢房中的安东和女孩像是饿了许久,他们抱起面包撕开包装就啃。
这间牢房中一共丢进六个面包,正好一人两个。
但我看到女孩偷偷塞了一个面包给安东。她小口吃完面包后,默默地坐到我身旁不远处。她轻声开口“您,您好。先生,请问您是中国人吗?”
我点点头,又看向她:“你的中文怎么这么好?”
女孩腼腆地笑了笑:“我的妈妈是中国人,中文是妈妈教给我的。”
我嗯了一声,又问:“你们都是混血种?所有人?”
女孩歪了歪脑袋:“混血种?”
我摇了摇头,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 就是眼睛会发光。”
女孩点点头:“嗯。所有人的眼睛都会发光,尤其是在我们生气或者恐惧的时候。”
我看来是落入一个极深的泥潭了。
“你们是怎么被抓来的,没有反抗吗?”我轻声询问。
女孩白金色的瞳孔暗淡了一下:“我们几乎所有人都是孤儿,或者并不被父母疼爱。
我们有的是被绑架来的,有的是被骗来的,至于反抗。我刚来时这里一共有五十一个人,现在只有二十一个人了。
加上您,一共二十二个。
他们是恶魔,他们抽我们的血做实验,还殴打我们,激烈反抗的会被当众打死……”
我默然。她说着说着又流下眼泪,她的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出声来。
我随手丢给她一个面包,然后侧过身,闭目养神。
半晌,我听到她幽幽地说了一句“谢谢您,”。
我才十八岁,我也不想当恶人。我想当英雄,我想救他们所有人。但我又很害怕,我才十八岁,我不想死,我还没谈过恋爱呢。我还没用保送生的身份装过逼呢。
我害怕地想哭,但如果哭了,我会更害怕,所以我不能哭,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哭。
黑暗中时间流逝得很缓慢,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从上面走了下来。听这声音,至少有三个人。
我微眯起眼睛,看向出入口。一共下来四个人。司机,壮汉,还有两个西装男。
他们在对话,我听不懂。靠!要是能活着回去,我一定恶补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