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养过吗?”呼延浑问道。
“没有,所以才怕。”盘六奚语气中满是遗憾。
呼延浑轻叹一声,他不怕带回去同自己女儿争宠,地位只凭宠爱是争不到的。草原医疗条件不比内地,自己女儿当然百般呵护,可其他女人即便是平妻到了生育时也得靠自己。
生养过的好些,那些处子头胎往往都要九死一生,经历太多生死离别,明白眼睁睁失去真爱带来的打击,那刻骨般苦楚经历让他实在不愿意看着晚辈重蹈覆辙。
呼延浑想到年轻时种种过往,莞尔一笑便不管了,招呼队伍继续行进,事情始终需要他俩自己了断,什么都不必做更无须干预,给足时间就好。
“为什么?”刘琰已经不哭了,望着远方询问缘由。
“没有为什么。”
“是因为两万骑兵?”
“留下我将一无所有。”
“我不在意你现在有什么,也不在乎将来有什么。”
“我要做单于。”刘靖猛然抬头直视刘琰,脸上满是泪水。
“我要做单于呢?”
刘靖瞪着刘琰半晌又微微眯眼呜咽出声:“杀死你。”
“我明白了。”刘琰遥望天边,相比幸福他选择了面对现实,冷笑着递出铜锤骨哨:“一个送你一个还你。”
枯草蛮荒人心孤荡,回到城中家里太阳已经西斜,身形狼狈面容颓废,府邸里仆人一个个表情惊讶,寂寞伴生绝望,他人一切都无所谓,跑到自己房里蒙头就睡。大哥得消息过来敲门,半天没有回应以为睡下,踌躇一会儿也就离开了。
第二天刘珪没有去县衙一早在正厅着等,大哥明显瘦了许多,俩人一个月没见,一时不知道该讲什么合适。
一旁坐着个妇人,身边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刘珪首先打破尴尬,介绍这是妻子温氏,旁边那位少年是温氏侄子温恢,温氏等丈夫话音完全落下才起身款款行礼。
嫂嫂出身太原温氏,是前涿郡太守温恕的妹妹,因为不是嫡出,没什么地位刘珪才能迎娶回家。庶女也是大族出身,温氏举止谈吐从容得体,一颦一笑温婉优雅一派富贵气质。
刘琰哪里记得大族如何回礼,紧张一阵学着样子肃拜回礼,动作笨拙也算得体,温氏不敢和小姑子计较,只当是习惯了军旅粗鄙,客套几句便张罗着吃早饭。
席间免不了唠家常,幽州形势已经安定下来,温氏这次来就住下不回邺城了,话茬提及温恢温氏脸上泛出苦涩,温氏虽然是并州大族,可眼下黑山贼,白波贼还有胡人把并州搞的很混乱。
哥哥温恕是前涿郡太守,刘珪又是幽州都官,一个有熟人关系一个州里现管,温恕的意思是儿子与其在并州混迹不如来幽州谋个差事立身。谈话间每每提到温恢,这小子便坐直身子一口一个姑母行礼,搞的刘琰尴尬不已。
“只盼着州里能给个出身,将来也好举个高第,到了才知左迁了县令。”温氏忙前忙后给几人盛满饭,淡然陈述话音中听不出半点埋怨。
“嘿嘿,只能盼着某将来举高第再说了。”刘珪边吃边笑着回应。
“姨父不恼吗?”温恢言语间看不出喜怒。
“嗔怒切齿。”刘珪说完与温恢对视一会儿,双双莞尔一笑继续吃饭。
温氏看着表演不明所以,索性不理两人只顾着给刘琰加菜。
刘珪打了个饱嗝,看向妹妹语带幽怨:“总算想起回家看我,可是那刘靖已去军营报到?”
“他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回家了。”
刘珪愣住半响,突然一拍几案冷着脸不说话,愤怒突如其来家人不知所措,温氏拉起温恢起身一起躲进后堂。
看着桌上翻倒的饭菜,刘琰低着头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你什么打算,我劝你一句,光靠美人计可不成,还得靠实力。”
“哪个说我用美人计,你又怎知为兄没实力。”利用至亲行使下作手段被摆上台面,让刘珪羞红了脸话语间尽力言辞闪烁:“我都是为你好,瞧你孤单可怜,给你随心罢了。”
“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我感觉得到那股子心狠手辣。”
“胡说什么?为兄哪里心狠手辣?”
“等杀了刑举你就杀他,再把我关起来,往后随便找个人嫁了对吧。”刘琰瞪着兄长越说越是气愤:“还为我好,你就是利用我,跟阎柔,田豫一样都是工具。什么刘和什么恩情都是托词,你就是想找机会割据。”
被直接道破了心机让人恼羞成怒:“胡扯!留你不得!”说完几步冲到武器架前拔出佩剑,躲在后面的温氏听到拔剑声冲出来死死按住刘珪双手,跪地哭着扭头央求:“还不快跑。”
刘琰没跑,端起碗慢慢吃了两口:“无所谓,反正命是他救的。”
刘珪到底没有杀刘琰,只是安排去范阳做当初任命的乡穑佐,职务任命时齐周就安排好了,范阳县卢家会给住处,安心呆着想干啥干啥,不必真的每天坐班。
兄妹无话再说,温氏拉着刘琰回房,仆人收拾好一片狼藉的餐桌,刘珪冷静一阵开口道:“出来吧。”
话音落下田豫阎志小步进入厅内,躬身施礼站立一旁。
“非得这样吗?”刘珪闭眼问道。
阎志走上前单膝跪地没有说话。
“犹记主公壮言,大丈夫当抚剑四顾以为人杰,今若为情所羁不为鄙乎。”田豫躬身站在原地平静回答。
宝剑半拔寒光照影,刘珪思忖了片刻,起身拍拍阎志肩头:“通知伯省,先缓一缓。”说完昂然出门直奔县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