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刘琰直接就问:“宝贝充公没有。”
郭嘉闻言稍一愣神,荀攸抢先开口:“呃,与你家兄长案情无关,并未充公都归元让了。”
“无关就好。”刘琰长长呼出一口气,一副放下顾及豁出一切的模样:“你说对了,心虚了。”
“心虚什么?”
“你说心虚什么?”
“我知道你心虚什么?
“你当然知道我心虚什么?”
荀攸听不下去了,揉着额头一脸烦躁:“够了够了,奉孝别问了,还不够荒唐吗?”
郭嘉抬起团扇遮挡面孔,只露出两只眼睛,那双眸子里闪烁出智慧的光:“哦呵呵呵,动静忒大想不知道都不成,足下可真不要脸。”
“我是放荡不羁纯真性情,不似你,道貌岸然心底肮脏,表面一副清高样子,其实嫉妒的要死,满脸厚粉就是证明。对了你还吃药吧,你会分辨好坏吗?你只知道五石散吧,末学肤受邯郸失故,鱼目当珠滥竽充数。”
“闭嘴!”郭嘉被说到痛处当即失控,几步走到刘琰近前高声叫喊:“你们永远高高在上,民脂民膏已经无法满足,你们要的是啜饮万民脂血,世世代代敲骨吸髓。”
“可悲的是千千万万人挣扎在生死线上,还要对你们歌功颂德。以你们为楷模,幻想未来能如你们一般,幻想在你们牙齿缝中寻找掉落残渣。哪怕十代百代仍旧被压榨在脚下,为了那可悲的幻象心甘情愿被磨碎。”
“有人还为此沾沾自喜,殊不知他们与底层万民一样,在你们眼里就如田间蛤蟆,地上唾液,蛆虫内脏一般臭不可闻。”
郭嘉越说越激动,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大口喘气,手撑着柱子缓了半响:“你说得对,我承认羡慕,我承认嫉妒,但我更憎恨,道德沦丧百姓如刍狗,我心痛,必须杀光你们换我来。”
“底层都心甘情愿你操哪门子闲心。”刘琰觉得好笑,有热血的老百姓都跟着大贤良师一起死了,剩下的又愚蠢又胆小,别说压迫就算当面弄他们妻女又怎样?
“或者说你就是想成为我。”刘琰冷笑连连:“你心里没有百姓,一点都没有,你的认知里你就是百姓,而我,我见过,我做过,我承受过,吃虫子,吃老鼠,吃草根,我就是难民!”
“知道什么是天灾吗?唉,水旱蝗瘟总在一起出现,就说蝗灾,你见过吗?你听说过吗?你愿意去听说吗?”
“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老百姓不去捉蝗虫吃?我告诉你这白痴,蝗虫成灾只要能咬动的全都消失,你火都点不成。”
“我知道,你会说生吃呗,我吃过,我告诉你,有毒,生蝗虫有毒!”
“你这只虚伪的狗,高举救苦救难的旗号,说白了不还是想上来享福,罢了。。。。。。”
说着掸掸衣襟收敛笑意:“明白告诉你,你不配,你永远不可能。”
郭嘉上气不接下气,都快站不住了,荀攸稳稳坐在上首沉声埋怨:“他没有,你还没有良知吗?”
“你们荀家就别提良知了。”刘琰那玩味的眼神,看的荀攸老脸一红低下头去。
“好,好,好。”郭嘉稍微止住咳嗽,先是连说三个好字:“赵彦叛逆你知情,暗格钥匙由你保管,不要试图抵赖,那样做没意思。”
“我有钥匙不假,可那事之后我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看暗格?”
“与看暗格没关系,奉孝是讲你知情。”荀攸说话间眼神闪烁,不知在传达什么意思。
“我?”刘琰被逗笑了:“我能干啥?”
刘琰外台谒者有名无实,进宫就是聊天喝茶几乎不坐班,剩下官位除了黄阁主薄都是虚职。还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账都算不明白上班还带着仆妇,许昌有句名言形容这位:敞门酒肉味关门男女事,就这么个家伙要来干啥,天天醉生梦死不泄露就谢天谢地了。
“唉,你糊涂啊,知情不报也有过哩。”荀攸叹息一声,教育犯错的晚辈一般语重心长,从语气中听得出承认眼前蠢货属于无辜卷入。
“公达当以国事为重。”郭嘉察觉出荀攸不对劲,荀家唐家等等这些士族,盘根错节牵一发动全身,暗骂一句无耻公卿,甘当保护伞简直卑劣至极。
刘琰面色如常心思翻动,荀攸一句话就给脱了一半罪责,只要接一句:都是一家人偶尔见了也没当回事,多半就给判个归家待罪了。
身上那么多官位可撸,满许昌都是保护伞,等风声一过多跑几趟宫里,轻松混个官出来继续飞扬跋扈。
不对,不对,不对,刘琰心头剧震,赵温也有钥匙,照样在家里没有被牵扯,就是并不打算让赵家现在就倒台。
轻易就能开脱一半罪责,已经不需要任何暗示了,一定没有自己参与的证据,这不是等于明说只举报了赵彦一个人吗。
郭嘉兴许是演戏,他始终怀疑董承他们是否有其他谋划,从抢到车骑将军那一刻,董承就站在了曹操的对立面,甚至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一个过得去的借口。
而自己不同,郭嘉没有证据,只能靠猜测,他希望打开一个突破口,刘琰不用任何辩解,只用保持正常状态就可以。
不用猜测荀攸出于什么目的,颍川人自有合乎利益的打算,保刘琰多半是不愿意赵温彻底扯进来,赵温知道的太多,还是留在外面最好。
对面底牌给内奸亮出来了,好像个蠢货一样被诈,自尊心收到严重打击,众所周知,愚蠢和胸小是她刘琰最在意的两个禁脔。
火气上窜就该释放,压住不也不想压,刘琰怒视郭嘉厉声尖叫:“非要我死是不是,好,我承认就我干的!爱咋咋地!”
“承认就好!”郭嘉气势陡然一升,挥动大笔又开始乱画:“与董承等人密谋叛逆,协助赵彦勾连南阳。”
“纯栽赃啊!”刘琰愤怒至极摔碎茶杯:“一起睡觉就算叛逆?来人去夫人那取我甲来!”
“威硕使不得。”一听弘农夫人,荀攸故作惊慌起身要上去阻止。
郭嘉伸手一挡哈哈大笑:“装疯卖傻只会暴露胆怯!你是不是还要当场击杀我啊?”
刘琰先是朝外走了一步,突然旋身甩手指向郭嘉:“放屁!当我与你一样愚蠢吗?我要等到晚上,先放火制造混乱再趁机弄死你!”
霎时整个屋内如时间静止,所有人保持一动不动,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只有刘琰面朝郭嘉前进一步,摊开手掌又狠狠握紧:“弄死之前,先暴尔桃。”
一直在记录的书佐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开了头便止不住,不论是侍卫还是椽吏都在捂嘴偷笑。
郭嘉无奈也跟着苦笑:“带下去,先带下去。”
“奉孝啊,打草没惊出蛇,蹦出条蚯蚓还带一身泥。”荀攸斜眼瞧着郭嘉冷嘲热讽。
郭嘉心道还不是你拖后腿,拿起纸发现刚才一顿乱画,一根根粗线横七竖八,看着还真像是满地蚯蚓在乱爬。
气鼓鼓甩飞废纸,扭脸看向荀攸,神色一瞬间恢复淡然:“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