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人笑道:“家中母狗死了,诞下一窝狗儿不好养,就炖煮吃了,特分来感谢。”
魏义拒了狗肉,待邻人走了吐出些水儿来,怒看台上小儿神,已知是邪物了。她取一把匕首,将小儿神切开来,竟见内有一副缩小的完整骨架来,看是个孩童体型的,登时明了。
魏义急忙收拾了回家,差人去查坊间卖小儿神的人,并告之官府,一并封锁街道,联合起来,不消半日,将一个售卖的老人抓来了。将其下狱等候处置,怎奈还不曾发落,他就不耐刑死去,再没处可寻了。
官府差人去收回小儿神像,不料挨家挨户查去,不见一个木偶神像,全是端端好的娃娃来。特别是死了孩子的人家,牵着小孩儿出来,全是死了的孩子复活来,弄得差人蒙一蒙,回去禀告。复返回来,带着医士和斩鬼师,齐齐检查一番,竟都是个真人!
于是无奈,只得将此事按下,待日后再说。
“那并非是什么真人。”魏义冷了脸,“郎中为我请来的小儿神,我只将其劈开了,落于别屋,不曾携带。待事情完了想起,预备取回上缴处置,不妨见一个从中劈开的孩子来,扯着肚里的肠吃,见了我又是哭又是笑,呜呜地喊娘。我无法将其斩灭,因着那是人骨人魂,只是拘在木偶中生长,只得将其装在盒子里了。欲要这些孩子魂散归幽冥,须得将邪术师杀了才行。”
喻不言听之问道:“那邪术师不是死了么?”
“并非如此。”魏义摇摇头,“邪术师狡诈非常,将三魂分作三身来,死了一个,仍有两身藏于饶化。我此番就是为了寻他两身在何处,须得齐齐杀了,不然落下一个,仍是祸害。”
“竟是如此。”喻不言暗暗沉思,问道,“此邪术所做为何?兴师动众这样大,绝不是卖去为了两个钱而已的。”
魏义道:“我晓得拘孩子作骷髅神的邪术,此法是做个凶吉卜卦的。藏于木偶化作小孩,实乃不知。却有一事告之老师,养了小儿神后,我日日精神不济,他却日日精神,大呼小叫,藏在盒中也毫无办法,无奈我将他割喉了。”
“该是索你之命了,这邪术师要的是长命。若是为了自己,此行也太多,兴许是收敛起来,日后还有作用。”喻不言心中算算,再看她面色苍白,颇有些缺失精神,“提早解决了这事,免得再有人因其死去了。”
魏义点头,又笑道:“老师在我便安心了。实不相瞒,我如今也只查着他老巢,其他二身俱是不知在哪,怕他跑了,多是小心行动。”
喻不言想起来才送不久的鬼,轻咳一声:“小心不得了,才将一鬼送去,若邪术师在此,必是晓得了。”
“啊?”魏义吃了一惊,“那他跑了如何是好?”
“你且安心了。”喻不言安抚道,“邪术师为了长命,此番是必要收回木偶的,在此之前他绝不会走。况人是三魂七魄一肉身,他分作三身,定是顶了他人尸体得空,尸身久活腐烂,他须得换身才行。只要注意新下葬尸身就好。”
喻不言走出茅舍,抽一符纸,口中念念两句,符在手中燃尽,化作一缕轻烟。烟雾散去,一只独目怪鸟驮着一貌美女子飞来,稳稳地停在她胳膊上。
“斩师。”花魄十分惊喜,“许久不见,这一路可还安好?”
喻不言笑道:“承你吉言,一路顺遂,只今日遇见些棘手事,要讨你帮忙了。”
花魄道:“斩师请说。”
喻不言将方才事大体说了一遍,道:“饶化太大,我几个人不能处处寻着,劳烦你寻来那些杀鸟,盘旋空中,帮我盯鬼祟挖人新坟的人来,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花魄笑道:“斩师说笑,便是无谢也是要帮忙的。”话落,身下独目鸟叫一声,漫天漆黑杀齐齐飞来,停在各个树枝上,或是独目或是独脚,俱是一应的红眼。
喻不言见状,提议道:“这模样太显眼,能否化作一般鸟雀儿来?免得被发现了。”
花魄道:“自是不难。”
独目鸟又是一声叫,树上的杀齐齐一抖,黑烟散去,各个化作平常鸟雀儿来,啾啾叫着飞走了。花魄道:“我们分布饶化上空,若有鬼祟之人,定是头一个告之斩师。”
喻不言道:“我那两个师弟你见过,也告诉他们和我身后这位。”
“好。”
花魄随独目鸟一并离去,喻不言回身笑道:“如此就有许多眼线,不怕他自个逃了。只是此番不能待他躲藏着,须得主动出击,这木偶该是吸取家中父母寿命,待完了人也死了,到时就迟了。”
魏义瞪着眼看鸟雀儿齐齐飞走,一肚子话要问,放下心来,连连点头:“老师说的是。眼下快要天亮,老师随我回去,咱们再计议怎么做如何?”
“我有三个师弟在别处,和他们说说一并去罢。”
“老师放心。”
魏义吹了一声哨,一群人与林中悄无声息来,各个披着黑色斗篷,溶于夜色之中。她吩咐了这些人去通知仲幸生几个,又叫人将地窖中李二的尸体好生下葬了,后抱着怀中的女童,身边随着一个从人,亦是抱着那副枯骨。
茅舍谈论时,女童一言不发,只坐在魏义腿上抠手指,此时朝着喻不言望望,小声道:“不言姐姐,我和小四哥哥是死了么?”
三人一并停下来,喻不言对上她的眼睛,伸手将其接在怀中,平静道:“是如此,我们要将坏人抓出来杀了。你若是想起什么了,定要说出,亲手报仇。”
魏义在旁一言不发,暗暗叹息。
女童目含泪珠,扑簇簇地落下来,伏在喻不言怀里哭泣。喻不言怀抱着她,轻轻拍背,走至娘子庙时,天色已明,雾蒙蒙的光落在上头,唤醒围绕一圈的落魄之人。
女童抹着眼泪抬头,认真道:“姐姐,我想起来了,是一个女人将我变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