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幸生道:“先进去看看。”
青天白日,卖花娘子放不出来,可惜她一腔好心付之东流了。一行人进去,并无人多看,只当是平常事,各忙各的,有几个热心肠问从哪里来,做什么,喻不言也只笑着含糊过去,并不多说。
林文秀走了一路,早已是饥肠辘辘,闻见集市香气扑鼻,按捺不住,街头街尾走了个遍,买了许多吃的。正要寻着旅店落脚,转眼望见一个人,吓得一惊,拔腿跑来,捉着喻不言的袖子气喘吁吁。
喻不言问道:“怎么了?”
林文秀抓着她躲到一个小巷口,指着斜对面的肉铺,惊愕道:“师姐你看那人!”
肉铺前站一个身材高大,形貌丑陋的屠夫,双眼飞斜轻视人,右脸粘一颗老鼠屎般的痦子,正嘻嘻笑着剁肉。
喻不言道:“这是那店伙计说的强盗,怎么成个屠夫了?”
甘不愿细看两眼,说道:“会不会是认错了?强盗本就是缺钱才去抢夺,怎会甘愿做个老实人,乖乖赚钱?就算是金盆洗手,他也没将抢来的银子拿回去,若是不要,又为何专门杀了人替他看银子?必然是要回去再取的。”
“此话有理,只是……”仲幸生转眼望去,“这模样的人可不多见,偏偏又让咱们遇着巧合了?”
“多说无用,问问就知道了。”喻不言带着林文秀出了小巷,直奔肉铺去。
那屠夫见人来,咧一张大嘴笑:“客人瞧着面生,是外来的么?要吃点什么?”
喻不言笑道:“的确是才到此地的,本是要和弟弟找个旅店落脚,却远远地望见大哥,看有几分熟悉。敢问大哥曾去过青水么?”
屠夫哈哈大笑:“我这模样还有相似人,的确是少见!不过我却不曾见过客人,也不曾去过什么青水,自小生在这池家庄,长在池家庄,不曾离开过半分,想来是认错人了!”
喻不言同他闲聊几句,买了二两肉,带着林文秀复回小巷,见仲幸生二人问,便拎着肉道:“他的确是强盗。”
“啊?师姐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不知?”林文秀在旁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看那屠夫说的祖籍家里分明,以为就是个巧合让他们遇着了。
喻不言将肉递给他,解释道:“这山庄九年前遭过鬼害,残败不堪,如今是复兴过的模样,那屠夫却说他姓池,自小长在这里,生在这里,不曾出过半分,岂不奇怪?便是他九年前侥幸离开此地求活,见繁荣归来,也不该说‘未曾离开’,语言上有漏洞。”
林文秀大悟:“既然如此,师姐,我们快把他抓起来。”
仲幸生笑笑:“你想的太简单,若是只有他一个改头换面,捉就捉了。可倘此地每个人,都是因随了池家主改姓换身份呢?屠夫所言,他并不知晓过去的强盗之事,而是完完整整替换了新的经历,此事着实奇怪。”
甘不愿拧眉,沉吟道:“难不成又是宁不屈的诡计?”
喻不言问道:“什么意思?”
“当年我和宁不屈一同游历斩鬼,遇着师姐,就在此地相聚走了一道。”甘不愿解释说,“宁不屈也认识这池家庄的主人,他因失了家族亲朋,十分愤怒,如若这些都是他获得家人的诡计……他一个普通人决是做不到的,唯有已经变成邪术师的宁不屈做得到。”
喻不言听了只笑道:“说不定能擒一双了。罢了,先别站着了,去找那庄主人看看罢。”
不等几人去找山庄主人池影,反而被找上门来。刚出巷子走了十几步,便有个黄衣庄客跑来,恭恭敬敬问道:“敢问是无心观来的不言斩师么?”
喻不言道:“你是谁?”
黄衣庄客道:“庄主有请几位去做客。”
喻不言正要找他,却不费吹灰之力送上门来,当即笑道:“好,你带路罢。”
黄衣庄客引着几人走出集市,沿途并无半分鬼气,处处清新宜人,是个治理有方,隔绝鬼物的地方。转弯抹角走了一炷香,来一长长石阶下,远远地终点有一山庄,笼罩在云雾翠叶之中。
林文秀看着台阶咂舌,嘟囔道:“弄个这么长的台阶,走上走下也不嫌累得慌。”
黄衣庄客听见了,笑道:“半山腰还有个凉亭可供歇息。”
林文秀面上挂不住,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喻不言问那黄衣庄客,说道:“庄主怎会知我几个到来?”
黄衣庄客回道:“小的亦不清楚,只是按着庄主吩咐来的。”
行过一半,快到凉亭时,从中奔出来一个人,好似蝴蝶翩翩,一步三跳轻盈落下,直奔喻不言面前,高兴道:“姐姐!”尚在空中,立马被甘不愿一杆银枪打断,冷冷道:
“不知礼数的东西,还敢来扑我师姐!”
青年距几人三个台阶的距离落下,嘴角勾起,嘲讽道:“怎么,因为是你的师姐,我的姐姐,比你亲近所以你嫉妒了?面白黑心的畜生,装什么乖乖师弟,真叫人作呕!”
喻不言看这似曾相识一幕,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