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有点生意,想请皇家参个股,多了不敢说,一个月二三十万贯还是可以保证的,麻烦您跟官家说一声……”黄巢继续放卫星。
“那——”柳公权明显不相信。
“这事儿您跟官家打声招呼即可,过两天我觐见官家的时候自然会向官家秉明!”黄巢轻描淡写地说。
“我想官家会尽快召见你的!”柳公权拱拱手又退到裴度的身后。
“裴相,我知道告密的那两个韩家兄弟已经被送进京了,麻烦您让朝廷把他们交给淄青节度府的牙兵,我带回去还有点用!”黄巢知道自己这些连招一出,雪盐案就已经盖棺定论了,只要自己能交上“保证金”,并且说服皇帝(其实是说服皇帝背后的宦官集团),那么李逢吉和王播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些许小事,你就不用管了!”自始至终,裴度就没提起已经“殉职”的高毅高院使,因为从黄巢要包揽盐税那刻起,高毅之死就已经不重要了,对于朝廷和皇帝来说,谁能挣钱谁就是大爷,朝廷如今捉襟见肘,而且还通货紧缩,皇帝连发俸禄每贯扣50文的破事儿都搞出来了,还在乎这个?那王播不就是靠着贿赂王守澄十万贯而重新兼任盐铁使的吗?现在又想靠着进献结余而当宰相,幸亏有黄小郎截胡,否则还真就要让他办成了。既然十万贯就能买个盐铁使,人家黄小郎每年七百万贯买个河南道盐铁院院使怎么了?不就是杀个六品小官吗?杀就是了,挡了黄小郎的财路就是挡了朝廷的财路,你不死谁死?
“黄小郎君公忠体国,能解朝廷燃眉之急,果然是国之栋梁,相信上到官家下到朝廷衮衮诸公都不会允许有人攀诬忠良的……”裴度开始给黄巢吃定心丸,这样懂事的小家伙太贴心了,不但轻松化解李逢吉的这次倒裴运动,还能给自己创造政绩,这要是把这事儿办成了自己这相位可就稳稳当当了,至于李逢吉这种碍眼的家伙离滚出朝廷也就不远了。
“如今皇帝英明神武,又有众正盈朝,相信我大唐必然蒸蒸日上、再现贞观盛世!”虽然这话确实恶心,但是它政治正确啊,所以黄巢脸不红心不跳地就大拍特拍。
“哈哈!也只有盛世才能出神童啊?诚悬(柳公权的字)你说是吗?”裴度这句话即是肯定黄巢又是赞美朝廷,同时也是要通过柳公权向皇帝暗示:这天下第一神童的名头可是祥瑞,你皇帝想要坐稳皇位这样的祥瑞可不能错过。
“相公所言甚是!”柳公权躬身说道。
“听闻柳公楷书冠绝天下,‘’柳体’之名如雷贯耳,巢初习书法便是以柳公字帖为模,能否请柳公赐下墨宝,让后进末学有上进之阶梯啊?”今天既然遇到了柳公权,自然有杀错无放过,这要不弄点柳公权真迹岂不白来大唐一趟,这要是传之后世,随随便便可就是一个小目标啊。
“啊?啊!”柳公权心想“大唐第一神童”练习的是我的字体吗?还有点与有荣焉的赶脚,毕竟黄巢现在的才名那才是如雷贯耳,两首诗词造就两位名人,妥妥的质量高、见效快。
“小郎君想要我写些什么?”裴度非常有眼色,立马让仆役准备好文房四宝,就准备见证又一次士林佳话。
黄巢瞥裴度一眼,朗声道:“寄裴公复相感怀!”黄巢朝裴度一拜,把诗名说了出来。
诗名一出,裴度就知道黄巢要使出“名诗换名人”的绝技了,黄巢两篇诗词已经造就了两个名人,不知道自己这次又要获得什么名号。
就听黄巢不紧不慢地吟来:
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谪居正是君恩厚,养拙刚于戍卒宜。
戏与旧友谈故事,试吟断送老头皮。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赞!大赞!请诚悬再行书卷,某当悬于正堂以自省!”裴度心想自己这波稳了,虽然自己不缺名声,但是谁嫌自己名声太好呢?再说了,这诗真就是自己的心路历程的真实写照啊,力微任重,苟利国家,生死祸福,君恩厚重,断送头皮(断送老头皮是汉语词语,基本意思为断送了老头的性命。借指被官事所束缚,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自己已经五十九了,经历起起落落,自己真有“望峰息心”的心思了。别说,这黄家小郎还真是一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物,小小年纪就懂得人心是非。
“裴公!真佳作也!”柳公权写完一遍,又特意换大纸再写一遍方便装裱。
“听闻小郎善做诗词,能通人性,有‘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的美名,今日一观果然名不虚传”,裴度堂堂大唐宰相给一个六岁孩子拍马屁一点压力感都没有。
“不敢,不敢,怎敢与谪仙媲美(‘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是杜甫写给李白的《寄李十二白二十韵》的名句)?巢不过感怀相公起居沉浮、不避祸福,为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高尚情操而已。”
“确如卿所言‘力微任重久神疲,再竭衰庸定不支’,如今某已年近六十,恐怕时日无多,唯见国势艰难,而勉力维持罢了!”裴度抚摸一下皓然白首,感叹韶华易逝,再看年轻的不像话的黄巢,遥想自己也曾少年进士,风华正茂,不禁感叹人生苦短。
“真有生而知之者!”裴度、柳公权看着黄巢同时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