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任何已知的变化,无论是在这之前,还是在这之后。
没有其他存在能理解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就如在真正的变革来临之前,世界总是无声的。
莱茵的视野逐渐升高,最开始,他还能看到这片被夕阳浸染的丛林,看到归于安宁的陵园。
之后,他看到了拜伦威尔。看到了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了韦斯特街、看到了皇宫……
再后来,他看到了整个阿瓦隆。然后是周边的瑟兰、帕森……
之后,莱茵只能分出两片大陆的具体轮廓,再也分辨不出任何事物。
观测还在继续,思考从未停止。
可在这之后,莱茵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观察”了,他没有了这一项能力。
永恒的、刹那的、破碎的、完整的、线性的、空洞的、集合的、分散的……
无形无影,毫无意义的信息从莱茵的思维中流过。在这时,五感已经不重要了。
莱茵无法确定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似是而非。
这些无关美丑、无关善恶、上下颠倒的事物,填满了莱茵的思维。
可他还在思考——直到思维停滞。
在思维消失的前一瞬,莱茵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佛经。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
微风拂过麦田,一望无际的麦浪构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这里是没有天空的,太阳、月亮与星星也不存在,可是“光”依然遍布整片旷野。
旷野中有一条小溪,穿过了麦田,向着无可有,又无可无之处流去。
小溪中只有很少的水,但是这依旧影响不了麦田的成长。
颗颗饱满的麦粒组成了诱人的麦穗,压弯了麦秆的腰。
没人知晓这片麦田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它在哪里,不知道它存在了多久。
这里没有“空间”,所以它没有位置;这里没有“时间”,所以它无法记录,可是它却依然这样存在着。
可是这里有“灵魂”……
它不知道这样存在了多久,甚至都不能定义它是否存在。
这片金黄的麦田就在这里,在人类所能理解的时间里亘古不变,在人类所能察觉到的万物中永世长存。
可忽然,平静被打破了,存在性在这一刻被确定。
“啊~啊啊~~~”
“咕咕咕~~”
一只乌鸦和一只鸽子出现在了这片麦田中,为这里添加了一些声响。
他们在麦田上方肆无忌惮的飞翔,渐渐地,越来越多的鸽子和乌鸦出现在这里。
在这之后,“范围”被定义。
范围内,还是这样一望无际,可是范围外,极度的混乱和无法形容的灵性充斥其中。
从这一刻开始,这里被赋予了“时间”、“空间”。
麦田的边缘,有一圈由木板做成的围栏。歪歪斜斜,做工粗糙。
围栏的里面,竖着一根木棍,上面顶着一个木牌,像个告示牌一样插在小径旁边。
渐渐地,木牌上浮现出了一些文字,那不是可以沟通灵性的古埃斯塔利亚语,也不是阿瓦隆的文字,更不是其他国家、种族的语言。
那是一些歪歪扭扭的中文,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第五纪元1861年,七月中旬,外乡人的“存在”被确定,而“命运”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他走上了那条注定会走上、也只能由他走上的路。”
“在无人可知,无人可寻的地方,在时间之外的时间里,外乡人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向世界宣告着他的到来。”
“时间的齿轮在此刻开始转动,命运的起点和终点于交汇。外乡人啊!你是否做好准备,迎接自己?又是否做好准备,迎接时代?”
文字缓缓消失,归于虚无。麦田恢复了最初的宁静。可乌鸦和鸽子却留在了这里。
在概念都被扭曲的这里,在灵界的最深处。这是值得被记录的瞬间,也是值得怀念的永恒……
……………………
莱茵回过神来,依然站在原地。
夕阳还在刚才的位置,没有移动,仿佛莱茵才是那个偷走时间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经历了什么,那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战栗,也让人……兴奋。
莱茵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审视刚才的一切。
穿越、高到危险的灵感、灵界存在、东区的阴谋、奇怪的“守墓人”……他不知道还有多少无法理解的事情在等着他。
自从穿越过来后,离奇的事情层出不穷,他已经疲于应对。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拉上舞台的人,观众、导演、配角他一个都不认识,可是却要他扮演主角。
在一个名为世界的舞台上,上演一出不为人知的大戏……
无论之前再怎样无视、自我催眠、自说自话,莱茵知道,自己可能已经被不可避免的卷入到时代的洪流中去了。
他叹了口气,捡起了刚才因没抓稳而掉落在地的半高礼帽。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好,莱茵……”
忽然来了一阵风,穿过茂密的树叶,沙沙作响,他的话语也同这声响一起被风吹走。
莱茵戴上礼帽,迈向夕阳,也迈出了“莱茵”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