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清晨，早餐。

莱茵拿着筷子的手，突然抖动了一下。

“哗啦。”

筷子落地的声音让原本笑声不断的餐桌瞬间凝滞。

“平一！怎么了，平一！”

“没事，妈，我们继续吃。”

莱茵再次尝试握住筷子，嗯，手已经有些颤抖了。

身后，负责照顾莱茵起居的刘姨赶忙上前，帮助莱茵吃饭。

一家人的热闹氛围被这道筷子落地的声音砸得粉碎。

一整天，大家都变得沉默了不少，不过不同于父母和妹妹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莱茵更关注另一点。

“灵性开始被消耗了……”

进入【混沌域】开始，可能是因为自身特殊的原因，莱茵的灵性就没有过丝毫变动。可在梦境里待了一周，灵性终于被撬动。

虽然被消耗的灵性九牛一毛，可从零到一的同化让莱茵瞬间警醒。

“该走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渐冻症也确实是在十五岁的暑假飞速恶化的。原本还只是腿部的感觉完全消失，等到十六岁，莱茵几乎就不能动了。

现实，终于展现出了他的引力，让莱茵坠落在地面，无法呼吸。

…………

“你以后一定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不知道！不知道！呜呜呜……我要听哥哥的话！”

晚上，妹妹坐在床边，头埋在莱茵身上。

“……好，听哥哥的也可以。不哭了，不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莱茵拍了拍妹妹的头，李婉宁瞬间起身。

“不，才不会变成小花猫呢～”

看着妹妹哭红的眼睛，莱茵心中抽痛了一下，随后又变得麻木。

他在脸上扯出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笑容，安静的看着妹妹抹眼泪。

“婉宁，要去洗漱了，哥哥也要休息。”

妈妈走了进来，先是将妹妹哄了出去，随后关上门，坐在床边。

“妈，我跟你说啊……”

莱茵维持着笑容，没有让姜和开口，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什么“虽然我很优秀，但我走了你们千万不要伤心。”、“我承认妹妹很好，但如果你们想再要一个我也没意见。”、“你和老爸还很年轻，有大好的前程，一定不要因为我后面的病情被影响。”……

莱茵说了很多，多到笑容快扯不住。

在母亲平静的眼神中，莱茵最终还是停下了他滔滔不绝的演讲。

沉默终究追上了他们。

“苦吗？”

突如其来的问询让莱茵猝不及防。母亲总是最了解儿子的，姜和也是如此。

“一般，毕竟你儿子我是个天才。”

莱茵听懂了。

忍了一晚上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像是决堤的水坝，喷薄而出的山洪。

“我有一帮很好的同学，他们学习很好，各个身怀绝技，甚至还能当我的入学辅导员。”

“世界很大，我准备在完成学业后好好的看看，看看各地的风景。”

“我有钱，很多钱，如果省着点花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完……”

“也不用省着花，多享受生活。学会挣钱比省着花钱更重要。”

母亲突然打断他的话，用温和又不失严厉的口吻告诫着。

“嗯，我的专业很特殊，以后能赚大钱！”

莱茵举起手，用手掌围了一个“大”圆。

接着，莱茵讲了很多很多。他的同学，他的生活，他的规划……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而姜和一直都没有打断他。

他准备一直讲，讲到天亮，讲到自己无法开口，好像这样时间就会为他停留。

可最终，话总有讲完的时候。

姜和摸着李平一的头，低垂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

“好，妈妈都知道了。”

“平一真棒，居然能活得这么好，不愧是妈妈的好儿子！”

“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熬夜，多吃水果，别挑食……”

母亲的叮咛很平常，平常的像是春日的细雨、夏日的蝉鸣，可莱茵却怎么也听不够。

一人安静的听着，一人缓慢的讲着，时间仿佛真的停留在了此刻。

莱茵的突然起身打断了姜和的话语，她怔怔的看着莱茵，随后恍然。

“该走了？”

“嗯……”

再待下去，灵性与灵感都会出现很大的损伤。

二人相顾无言。

莱茵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随着时间缓慢逼近，他终于开口。

“爱你，老妈……明天见……”

灵魂当中，来自【恒古刻痕】的烙印闪烁不止。

……………………